第85章(2 / 2)
吴帝嫌这婢女满脸血迹碍眼,挥手让人拖下去,关在天牢。
楚逢俞正欲辩解,却见楚逢殷已经先跪行一步求情:“父皇,二皇兄终究是我兄长,他只是被恶人蛊惑,还望父皇手下留情。”
吴帝神色莫辨,精明的眸光流连在楚逢俞身上,看得他仓皇埋下头。
吴帝蓦地低笑一声:“你能为你兄长求情,朕深感欣慰。”他罚楚逢俞先去闭门思过,等他想好了处罚再下旨。
众人散后,楚逢殷仍未起身,朝吴帝重重磕头:“父皇,方才儿臣一番求情,实非儿臣本意。”
吴帝早就猜到了,不动声色勾起唇角,未曾言语,示意他说。
“谢宗查过,那柳氏乃二皇兄的侍妾。如若二皇兄只是对我多次暗杀,儿臣或许还可任由父皇处置,毕竟儿臣不愿父皇因诸子争储而失子嗣。但在齐国质子一事上,他却妄先做主,赐死此人,乱您大局,毁我大国之仪。如此便不可再轻易饶恕。”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父皇恕罪,儿臣是太子,有些事也许父皇出面比儿臣出手得宜。”
殿上寂然无声,但楚逢殷知道他父皇是会应允的。在方才听到父皇没有处死柳心柔时,他便察觉到了圣意。
殿上果然响起吴帝的朗笑声:“越来越像朕了。”
楚逢殷松了口气,便顺着吴帝心思道:“或者不必父皇出手,让这幕后之人自己出手。”
“幕后之人出手?”
“是,那柳氏父皇或可先不急着处死她。”
圣旨一下,吴帝念在多子争储,不欲再与子嗣分别,只罚了楚逢俞闭门一年,免朝罚禄。那柳氏留下一命,慢慢受刑致死。
可是翌日夜里,天牢中却出现了楚逢俞的身影。
柳心柔刚被杖责了三十记板,伤口血水与衣衫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是痛不欲生。乍见楚逢俞,她流下热泪。
眼泪让受伤的那只眼灼痛难捱,她无助地爬向牢门:“二殿下,你救救我,你说过喜欢我的……”
楚逢俞身披玄色大氅,摘下兜帽,蹲下身取下了柳心柔发间的簪子。
柳心柔忙道:“这是您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您说过这簪子难得,是最好的宝贝,我也是您的……”
“最好的宝贝?也只有你这个乡巴佬信。”楚逢俞冷笑着调转了簪子,狠狠刺进柳心柔心口,“你还要受酷刑,早点走吧。”
“……二殿下?”
“别叫我二殿下!若非信你的话,我能失手?我搭上全部身家,朝中心腹皆被老东西赐死……”
待他狠狠刺了身下的女子数下,吐出郁积心底的痛苦与不快,起身要走时,才见背后竟是尚书令与他父皇身边的几名心腹。
楚逢俞错愕失魂,这才后知后觉为何心腹入不了大牢,非要他亲身来此才能入内。原来皆是一个局。
楚逢俞死在被流放的途中,押解的官员回朝禀报他是病故,但究竟是不是病亡又有谁会再追究呢。
……
巍峨的齐国皇宫四周乌泱泱围满士兵,残阳宛如阴沉血气严罩整座宫阙。
由武正门自下而眺,可见满地血流,也可见黑压压蜿蜒无尽的士兵。非齐军,而是卫封的士兵。
卫肃身穿杏黄太子朝服,衣襟与宽袖上六龙盘踞,他二十又六,正是盛年,炯目残戾,望着皇城外的兵力,竟不知一个质子可以集齐十多万兵力,还可以从亥国借到一支精兵。
在楚逢俞的密报传来时,他后知后觉才发现了齐帝藏在牌匾后的立储圣旨。
当夜与屈武密谋,毒杀他父皇,屈武拥立他为新帝,他奉屈武为摄政王。
现如今被下毒的齐帝不知去向,但他并没有此虑,他父皇那残破身子早不足为惧。倒是城楼下这乌泱泱的士兵……
卫封持真正的立储圣旨大破魏都城,圣旨被屈武的箭火烧毁。却不死心,十九岁的少年如浴血修罗,冲破重围,却在包围皇宫后一动不动,只防御不进攻,卫肃不知这个多年伪装的弟弟行何对策。
将领疾步禀报:“屈将军已将弓箭手调派给季统领,一切等候太子号令。”
话落,季容身穿盔甲领兵前来。
卫肃见到季容才算吃了颗定心丸,此人是他数月前发现的一名得力武士,他早想任用此人,皆因屈武道时日尚浅,要先留意此人一段时间。如今屈武伏兵在魏都城外,季容已是他手边最得力的武器。
卫肃下令:“季统领听令,摆阵——”
风驰电掣间,少年的利刀抵在了卫肃颈项,眸中带着嗜血的兴奋,猩红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不想太子死在我刀下的,就尽管冲上来杀我。”
城楼下武正门大破,卫肃错愕地望着乌泱泱的士兵跟随在卫封马背后冲入了皇城,占领了皇宫每一处角落。
这场争储的战争,卫肃兵败,屈武弃甲以保存屈家军,推诿责任,言一切皆是为齐帝正道,不知卫肃的圣旨是假。
夜晚的皇城迎来雷霆风雨,疾落的雨水冲刷掉满地鲜血,仿佛天意也宣示着要替新君洗去这些残骸,以恭迎这座皇城真正的主人。
卫封身穿铁甲站在金銮大殿。
满殿文武百官无比惊骇地暗中窥量这名离国多年的质子。
这是那个被他们抛弃的质子。
当年钟氏一族不景气,屈武手握兵权,朝中也无官员站出来为这质子说上一句话,哪怕谁都知晓这是齐帝最爱的一个孩子。
眼前的男儿英气勃发,生着比他母妃钟妃还要出众惊绝的脸。
他面目严峻,微微突起的眉骨带着一道血痕,生来的王者之势再也无法敛藏,他只是岿然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下,紧绷薄唇,什么都没有做,却不怒自威,使他们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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