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變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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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然那胭脂水粉,一耽搁自然又是好几日。

一早,却来了个自称东宫府上的仆从,将一袋锦囊递给她,里头除了她要的胭脂水粉,还有药帖,色料绢纸和银两,还写了张字笺,说道他忙,择日再来看她。

仆从云云,自是寰明出了小屋,打定主意要让澈然消失个大半年,澈然且说过,他在凡间是个什么东宫策士来着,那么,不如扮个仆从。

苦苦甜甜,她淡淡一笑,将那信笺仔细收了。然而,她一向能注意到一些细微的东西,好比澈然忙到,这信笺就算仔细仿了字迹,却也不是他自己写的了。即使澈然只替她在画上落款几回,他的字迹,她还能分辨得出。

今日来的是仆从,日后还有这仆从么?

她转念又想宽慰自己,或许澈然当真只是府上忙,他百忙中惦记自己的小东西,难道不是有心。她不好还哀哀悽悽,令他两头烦恼,他下次来,她且应该主动一些,让他高兴。

只是,仆从不时来照管她日常,却又好一阵子不见澈然。她想过,写封信,怕信笺落了,给他添麻烦;传个话,又不知道这仆从能不能信任。只好等着还是等着。

寰明瞧她那思念殷切,分明一颗情心,那呆头呆脑的青鸾,还说什么她不怎么喜欢他。

他忍不住又一叹,这便是他迟迟不找个女仙定下来的缘由了,一要出战,这么将人冰在这,怪凄凉的。

再让她相思下去,情心不定要变成闺怨了,近来,只好再扮个澈然,亮相亮相。

只是这么个亮相,月娘见了他,上了妆练了琴又练了舞,温温柔柔体体贴贴,仔细问了他爱吃的东西,喜爱的玩意儿,替他烹菜,替他冲茶,不时,又邀他看画赏月,挨在一旁温温婉婉,千娇百媚,完全将青楼姑娘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他这采花郎,竟变成了个作怀不乱的柳下惠,简直明寰火炎,倒倒颠颠。

月娘,自不懂这曲折。她只觉得自那回澈然半夜出了门,便好似变了个人,他再不留夜,叁天两头称忙消失,只差仆从送东西来。饶她再努力,他只左闪右推,右闪左推,打太极似的一避再避,能避再避。

几次以后,她便也不再那么积极了。

那晚,她明明疲累,却难以入眠。

她方才在房间照了照铜镜,怎么打理,都不若从前在春里流芳好看,近来,她更是时常觉得累,别说烹菜跳舞,连作画都有些乏力。她不免乱乱想着,她这时日,大约也剩下不多。

她缩在榻上,腿上搁着澈然给她的折扇。一旁,则是那盒珍贵的色料木匣。后来仆从带来的色料,都买自城心,没有这木匣子里头的颜色好看。那晚她恍然撇见那柄折扇,委实欠得久了,便拿起来,想写些什么。

脑中闪过的词句,却是首悼亡词。凉凉一笑,她觉得,有何不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写了两句她却停了笔。这词,用来悼亡妻。她…如今,却不敢再去想,当初他说的什么妻妾,什么…。她这记忆愈来愈差,她不如不去细想得好。

不细想,眼泪却一掉,直滴在扇面上。泪水晕了开,她心不在焉,随手一抹,却又将一抹颜色抹上了绸绢。她一愣,只好用手指沾了些墨绿色,浅浅在画面上抹开,似青林,又似绿地。

但这折扇,想来给不成了。她晾了晾收折了,随手藏进了枕下。

隔日一早,澈然却来了院。

她见了他,打起精神迎了出来,歉然一笑,道:“澈然,我…我也不知道你何时会来…,家里…没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什么,我今日来,想带你去走走,成日待在这小屋作画,闷也闷出病来。”寰明又想了个法子,带她出去溜搭,她总高兴,人前,也自然无需亲亲腻腻。

月娘听了果然一派不可置信,又很是欣然。澈然一向不同她出门,她理所当然以为,是为了避人耳目,是以她从来也没有要求,这回,他却亲自开了口。

他肯带她出门,她低沉数日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也不想让澈然觉得病气沉沉,她不喊累,又特意笑得开朗。

寰明知晓澈然不希望她到人多的地方,是以避开了城心,只在临山的城边逛逛。

转眼恒安城也要入秋了,一户户桂花飘香,月娘高高兴兴走在街市上,东瞧西瞧,活泼不少。寰明在后头缓缓跟着,只见她一转眼又挨近了一摊花舖,俯身赏起一盆盆娇蕊。

花舖板娘秀秀气气,着了身紫色裙裳,裙?也漂漂亮亮绣了圈鸢尾花。

“姊姊,您这花照顾得真好。”

月娘喜孜孜的端详一盆栀子,又打量起一旁的月季。

寰明才走近,立时暗道一声不好。他闪身进巷,换了幅面孔。他想栀月那凡身,并没有什么仙神之气,自己离紫鸢太近,反倒暴露了月娘的身份。

他飞跃上一处屋顶,从高处盯着月娘身影,希望她看看花便继续再往前走。

“姑娘…喜欢作画…。”紫鸢一笑,淡淡打量着月娘,细细感受她掌间点点金粉传出的仙气。

“嗯?姊姊怎么知道?”月娘一奇,眨了眨眼。

紫鸢轻轻伸手抹了她脸,一笑,道:“妹妹这脸上,还有颜色呢。况且,妹妹气质好,看着这花,满眼怜惜。”一抹仙咒带过,这女人,却似乎是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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