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这些仆役议论之际,恰有一位绿衣少女路过,当即便厉声呵斥道:“噤声!大公子之私事,岂是你等可以随意议论的?若有此空闲, 不妨多去做些事, 否则, 当心这个月的月钱!”
说着,绿衣少女横了一眼低声求饶的几人,便头也不回踏入了那偏院之中。
正对院门的便是一方小池,虽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池中却是水流涓涓,犹有鱼虾嬉戏。
池塘四周的树木与花草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七零八落,像是夜间被寒风狠狠蹂躏过一遍,四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痕迹。
一位白衣人背对着她坐在池中的凉亭里,脊背挺得笔直,如风中寒竹。如瀑般的乌发被一根雪白发带松松挽起,尽数垂落于身后。只一个单薄的背影,便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白衣人身前,正站着她心心念念的大公子拓跋鸿,此时他正俯下身同那白衣人说着什么,对方只漠然摇了摇头。
“白公子,听说你昨天半夜里突然起身,在院子里弹了一宿的琴?”
凉亭中,拓跋鸿声音关切,唤了声宿星寒的假名。
“……突然有些不开心。”
宿星寒手指在身前的琴弦上拂过,微微垂下的眸子里笼罩着恹恹的雾气。他有一张堆霜砌霜的脸,即便冷冷淡淡,什么表情也没有,也美的像是一幅画。
拓跋鸿看着这张脸,又想了想对方身上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各种宝物,心中的不耐刚刚升起便烟消云散。
他一脸不赞同地皱着眉,状极关切:“你身体不好,这样的事情,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若是心情不好,只管来找我——”
“突然想杀人,若不借琴音宣泄……”
宿星寒终于抬起眼来,扫了他一眼。那双恹恹的眸子里,一抹冰冷寒光如利剑,将所有雾气尽数扫开,又凶又厉。
“——我怕我控制不住。”
原本还想套近乎的拓跋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被对方那如有实质的凶煞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脸色青白变幻,勉强笑道:“哈哈,没想到白公子居然还会说笑。”
“我从来不说笑,至少不会同你说笑。”宿星寒一点不给面子地反驳回去,直直望向他,双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而出,“如果再找不到人,我真的会控制不住。”
拓拔鸿再次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娘。
这位自称姓白名念的白衣人,是前些天他从奉圣镇骗来的,只不过是提了一下拓跋氏在本地的势力,答应了帮对方找人,这人便什么也不问,乖乖进了府。
拓跋鸿自幼兴趣异于常人,既好红妆也爱蓝颜。难得遇见如此美人,非但出手阔绰疑似家世不凡,性格又单纯好骗,实在极合他口味,便想着慢慢将人哄骗过来,人财两得。哪知道这人真的被请进了府,才发现对方如此难搞。
这种一开口便冷场的天赋也是没谁了!即便相貌再美,他也消受不起。
想了一想对方阔绰不凡的出手,拓跋鸿勉强按捺住屡屡被人冒犯的不悦。正要再说两句套套近乎。
“之前你答应了帮我找人,人找到了吗?”宿星寒眉心微蹙,一只手在心口上拂过,感应到突然而起的孤寂情绪在其中徘徊不散,让他愈发无法忍受。
他捂着嘴发出一连串低咳声。
拓跋鸿为难地摇摇头:“抱歉,时间太短,你提供的线索也不足……”最重要的是,他从头到尾便没想过要找到人,自然是十分敷衍。
“大公子!”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拓跋鸿转过身,看见了自幼陪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婢。
绿漪靠近凉亭,一眼便看见自家金尊玉贵的大公子满脸为难,姿态摆得极低,伏低做小地同对方解释,心中隐藏许久的妒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她心中为拓跋鸿叫屈,却见那白衣人半点不理会其他,还在一个劲追问“大概要多久才能找到人?可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免更加不满,冷哼一声。
“我家大公子日日前来关心垂询于你,某些人半点不知感激不说,只惦记着找劳什子人!”她一连串话又快又急,像是放鞭炮一样,“这么久也找不到,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死在哪个角落里,连骨头都烂了!”
铮!
下一刻,一线寒光突兀而起,直直向她面门袭来,她被吓得下意识闭紧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幸而旁边的拓跋鸿反应过来,伸手一拉,一把将少女揽入怀中,同时顺势向旁边一闪,这才重新落地。
身后传出一声轰然巨响,只见凉亭的一根立柱像是被利刃横切而过,应声而断。身后的池塘之中更是溅起数丈水花,似乎有一抹无形的刀光将水面斩作两半,空气中一片肃杀。
少女的尖叫声越发刺耳。
她伸手抚上刺痛的脸颊,顿时摸了满手鲜血,那是刚才闪避不及时,被风刃摩擦而过的痕迹。
拓跋宏的脸色已经彻彻底底阴沉下来。
“白公子,你未免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招待于你——”
铮铮铮铮!
宿星寒一言不发,十指在琴弦上舞出一片残影,琴声如惊雷炸响于天际,连绵暴雨铺洒人间。万千缕刀光风刃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庭院中宛如刮起了一场恐怖的龙卷风。
凉亭被狂风掀飞,断裂的屋檐狠狠向着拓跋鸿所在砸去,地面上的花草尽数被风刃刮成齑粉,在院落中飞舞。
两人情不自禁发出惨叫,一道道血痕在身上浮现而出,千丝万缕,如细密春雨。伴随着撞击而来的屋檐,两道人影被狠狠掀飞出去,直落入池塘之中,溅起好大两朵水花。
“够了!”
远远传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院落上空汹涌的灵气汇聚成一只无形大手,向着下方压来。
霎时,狂风停歇,半空中飞舞的碎屑被人定格,整片空间如同一幅画卷被人凝固下来。一股仿佛阴阳守恒,无始无终的道意若隐若现,如丝如缕。
赫然是一位入道大宗师远远出手了。
“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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