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沙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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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天底下,有几个人了解沙漠?帝国有几个军官曾经在沙漠中出生入死?苏文,北部联邦服役近20年,其实就是火头兵一个,冰天雪地里,一年能听同伴说起沙漠的次数绝对不超过10次!塔扬,看上去似乎满腹经纶,其实,除了教廷系统之外,对于沙漠的知识可怜到极点。

作为优秀的指挥官,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发现如何在沙漠中躲避侦查的办法,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掩盖由于他们的无知而对整个军团指挥的错误。

没办法,一个从来没有进过沙漠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了解沙漠中暗藏的死亡杀机!

本来,青洛对于沙漠还多少有一些了解,可惜,他此前都是和商队进入沙漠的,走的都是古道,每隔十几天就会有绿洲补充食物和水,因此他对于沙漠另外的一面也并不了解。

进入沙漠地区第七天!远征军已经开始感到了压力!水,已经全面告罄了。开始,在深夜里,精灵骑士们带着水囊能回去打一些水,但是,人太多了,不仅是军人,还有两倍左右的战马和地行龙,200多个水囊带回来的水,也就能勉强够润润嘴唇。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法诺斯龙骑士和小佣兵团4位龙骑士进一步扩大了搜索范围,远征军不得不以每天夜里20~30公里的速度一步步向沙漠深处推进……狂鹫骑士们能带回来的水越来越少。

最先受不了的是战马——食草类动物根本缺不了水,而且,随身带着的那点草料能支持几天?开始,沙窠子里还有沙柳等沙漠植物,进入沙漠100公里之后,眼前就只剩下一眼看不到边的黄沙了!

战马一头头倒下了!

远征军高级军官的命令是:拉开这些还在抽搐的战马的动脉用水囊接血以备不测。

什么!这他奶奶的是人下的命令么?!

刚刚脱下牧民服装的盟军们还好点,黑龙骑士团的轻骑士们多数还都是少年见习骑士,看着自己的黑色战马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不哭的人根本没有!这些战马,是帝国军部每年专门为黑龙骑士团调拨的,浑身漆黑四蹄雪白的是乌云压雪;浑身漆黑头顶有一丛白毛的是月光;浑身漆黑胸口有一丛白毛的是云子,这都是帝国军部高价从游牧部落中购买的。作为见习骑士,他们从进入军队的一天起,就被分配到了一匹刚刚1岁的儿马,照顾好自己的战马是他们骑士生涯中的第一课。在通云关,战马生了病,大多数见习骑士都是抱着被子在马厩里陪着自己的4条腿伙伴过夜。在战争中,自己的袍泽有可能背叛自己,但是,这不会说话的伙伴除非死,否则绝对不会放弃忠诚。

军人对战马的感情,绝对不是普通牧民和普通农民所能理解的。在军队中,年老的战马不会屠杀,战死的战马只要有条件一定会送到黑龙骑士团专门的马丘埋葬。很多人从成为骑士开始,这一生就没有再吃过一口马肉。

接到这样的命令,少年骑士中马上就有人忘记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跳起来骂娘了,刚开始还只是几个人,随着越来越多的战马在烈日下摔倒,公然违抗命令的少年越来越多,他们不管什么隐蔽不隐蔽,带着一头一脸的沙子,从沙坑里爬出来,冲着出来发布命令的塔扬大吼了起来!其间当然有人直接赤裸裸地开始问候起塔扬的直系长辈。

所谓的神圣牧师根本没有拿眼睛夹一下这些少年,随手从身边的羊头人手里拿过战锤,在手上狠狠砸了两下。

暴怒中的少年们哪里怕这种威胁,呼啦冲了上去,就准备教训一下眼前这个邪恶的老牧师。

两道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正午沙漠地表温度高达50°,就在这50°高温中,无形的冷气却足以让大部分少年莫名地打起冷战。远征军最高统帅池傲天一步步走过来,干燥的沙子在脚下刷刷尖叫着流淌着。

“你们这是干什么?”冰冷的话再次降低了温度。

“难道,汝等是骑士,我就不是么?”池门家族中还会有人不是骑士么?没有任何少年敢顶嘴。“难道我不了解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战马是什么么?难道还用我再告诉你们,帝都史坎布雷已经被攻克了么?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从佣兵帝国退下的败兵么?”

语气一句比一句平和,但是,压力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增大。

“作为帝国见习骑士的少年男儿,难道被这太阳晒一晒,你们就忘记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了么?我告诉大家一句,400年前,池门卫队打出黑龙骑士团400年龙威的那一仗,就在这里!每一个人扪心自问一下,祖宗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可真替祖宗们长脸!虎落平阳可以被犬欺,天下最高傲的黑龙难道落魄了也会被犬欺负么?”池傲天并没有再重复命令,转身离去。

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在空旷无比的沙漠中,毫无阻隔地让所有黑龙骑士团的军人一个字都不落地听到了。

池田萌大小姐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杀出黑龙骑士团的百丈雄风。当年,那一支5000人军队,在这里不仅杀过坐骑还吃过坐骑甚至……吃过人!如果没有这些异类食物的补充,黑龙骑士团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威名。

少年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捂着嘴、擦着眼,扭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哽咽着,有人走着走着鼻子一酸,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泪水顺着干燥的眼眶冲了出来……雪亮的弯刀被拔了出来,在沙漠里折射出一道道光芒,摸着战马的鬃毛,少年们在哭,年轻的儿马们……也在哭,没有哪匹战马是不通灵的,豆粒大小的泪水从战马曾经俊美的眼眶中滚滚而出,生离死别中,战马挣扎着用自己粗糙的舌头舔着少年骑士们的手……少年们当然知道这些相处了两三年的不会说话的伙伴的意思——它们毫不犹豫地把生的机会留给骑士……

嚎啕痛哭中,雪亮弯刀变得通红,红色的液体顺着马脖子蹿了出来!艳红的鲜血喷洒在少年们的脸上,没有任何人伸手去擦一擦,少年们一边哭一边接血,一边往皮囊中撒入雪白的卤盐……

浓浓的腥气在空中弥漫着……战马们至死都没有发出什么悲鸣。

血放完了,不会说话伙伴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曾经矫健无比的躯体,或许,战马也有着它们自己的天堂吧……少年们用弯刀把战马肢解开,把大块的马肉扔给地行龙骑士们——这些平均年龄28岁的年轻骑士没有一个人敢用手接,就任由那血淋淋的肉掉在地上,被饿晕了的地行龙撕掏着吃掉。地行龙骑士们当然理解这些少年们的情感,没有人去安慰他们——那无异于是在说风凉话,现在,最好的安慰手段也是唯一的安慰手段就是一声不吭地陪着少年兄弟们吧嗒吧嗒掉眼泪,掉同为骑士对自己坐骑伙伴离去的最心痛的眼泪……

此时,在这伤痛中,没有人能知道,更大的困难,更多的危险,还在前面狰狞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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