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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423节(第1 / 2页)

“冒充宗室、谋害亲王,简直十恶不赦,按律当处凌迟之刑!”

朱贤疯狂摇头,嘶声叫喊:“我没有冒充!我就是信王之子,体内流着天潢贵胄的血脉,我是信王之子朱贤!”

繁嬷嬷收了哭声,转脸怨毒地望向他:“你不是信王的血脉,你只是个被我偷梁换柱的,妓.女的儿子。那个婊.子甚至不知道腹中杂.种的亲爹是谁,也不在乎养的是不是亲生儿,她只在乎钱。若不是被我换了来,你这会儿不是在做最低贱的苦工,就是被卖去下三滥的象姑馆,重操你亲娘的旧业,哪能有眼下这般锦衣玉冠,还能站在金銮殿的地砖上。老婆子我是一时被贪欲糊了眼,你却是个娘胎里带出来的坏胚子——呸!”

朱贤脑中似有万钧雷霆,轰隆隆地将他劈成了无数碎块,烧作焦黑。他的嘴唇在颤抖,两腮在颤抖,连带下颌、肩膀、手脚……最后连全身都如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你胡说!胡说……我不是婊.子生的……我是朱贤,国姓朱,贤君的贤……我体内不可能流着最卑贱的脏血……不可能!你在骗我,骗全天下人!你,宁王朱檀络,还有你们这些大臣,就是想铲除信王最后的血脉,把本该属于我的皇位夺走!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哈哈哈!”

朱贤在颤抖中狂笑起来。

于彻之忍无可忍,厉声道:“这恶徒疯了!竟敢在宫中大殿咆哮,玷污皇室,诽谤大臣。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朱贤拼死挣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开了缚手的绳索。像溺水的人试图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他朝着阶上的苏晏冲去,尚未靠近,就被锦衣卫按倒在地。

他极力抬起头,自下而上仰视苏晏,恍惚间又变回那个嘻嘻哈哈追在主家身后的少年小厮,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大人——“大人,老爷,我是苏小京呀!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小京!大人求你开开门,让我回府去,我还要给大人烧晚饭哪!”

苏晏垂目看他,神情似悲无悲,只是一脉平静:“你是苏小京,可你回不来了。我苏清河是容易心软,但绝不会对背叛我、出卖我的人心软。”

朱贤像只走投无路的濒死野兽一样哀嚎起来:“啊——啊啊——”

锦衣卫们将他拖下御阶,他的下颌一下一下重磕在阶沿,满嘴是血。他的神情已僵硬,目光已涣散,成了个真真正正的疯子,哭不出,也笑不出,只是吞着血,含糊不清地反复说着两句话:“我是朱贤,不是苏小京……我是苏小京,不是朱贤……”直至被拖出大殿,在一声惨叫后彻底消了声。

苏晏深呼吸,再深呼吸,看向宁王。

宁王回以温文尔雅、得体和礼的一个微笑。

很厉害,真的很厉害。苏晏极度冷静地想,还有什么手段,来吧,我等着。

第438章 本朝第一奸臣(下)

“宁王殿下请放心,苏小京与繁氏这两个恶贼就交予我刑部,老夫一定秉公执法,按律处置。”

宁王朝刑部尚书王提芮拱手致意:“王大人刚正不阿闻名天下,有‘强项尚书’之美誉,将此二人交予刑部处置,本王认为十分妥当。”

王尚书虽说面上并无动容之色,听了这句话心里到底还是舒坦。

从来遇到大事就装糊涂的“稀泥阁老”谢时燕,此刻弯腰捡起掉落地面的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如今这册上的名字,还改不改?”

这话一问,殿中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之前大臣们经过多方衡量与协议,最后敲定了宁王为代储君,但因宁王病危,实际上就是做好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宁王世子继任的准备。

谁知苏晏一回来,与众臣争锋,几下便大获全胜,重新定下了新的代储君人选豫王。

不过,这个结果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宁王病危的基础上。如今宁王奇迹般病愈,还在众臣面前进一步揭发了假世子朱贤的罪行,那么这代储君的位置归属,又该是谁?

朝臣们心里也颇为矛盾:

其一,论嫡是豫王,论长是宁王。本朝既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旧律,又有“东宫不待嫡,元子不并封”的圣训(显祖皇帝本身就不是嫡子),说来还是几代皇嗣都不够兴盛导致。如今却不知该依凭哪条?

其二,论文治与武功,豫王胜在后者,而宁王饱读诗书,是出了名的贤王雅士,想必文治上要略胜一筹。

其三嘛……是绝不能公诸于口的,文臣们彼此心照不宣便是了——好不容易有个千载难逢的择主机会,就君臣博弈而言,自然是希望君主软的比硬的好、宽的比严的好、静的比动的好、文的比武的好。

苏晏看着那些心思浮动的朝臣,嘴角挂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自己不答,转而问杨亭:“局势有变,谢阁老的这个问题,首辅大人如何考虑?”

杨亭也感到左右为难,觉得豫王与宁王各有千秋,若只得一个,二话不说就是他了。但如今两个同时摆在面前,实在难选。他斟酌着,不禁反问苏晏:“老师曾对我说过清河敏辩,眼光独到又擅长领异标新,眼下情形你有何见地?”

苏晏似笑非笑:“我选颜值比较高的那位。颜值,美色也。”

一语惊人,朝臣们无不愣住。杨亭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晏道:“大敌当前,缺的是能凝聚士气、击退强敌的领军人物。我观诸公在定论之后又有所动摇,难道不是看宁王殿下温文尔雅心生好感么?既然大家都是以貌取人,我说凭颜值选——“他把险些说漏嘴的“秀”字咽回去,硬生生拐了个弯,“立储又有何不妥?”

“休要偷换主题,胡搅蛮缠!”谢时燕吃够了他这一套的亏,当即喝止,“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厚颜,把那些个不三不四的腌臜事满殿宣扬。”

苏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谢阁老此言差矣,我只是用这个类比告诉诸位大人,双重标准要不得。至于腌臜事,那就更谈不上了,我又没吃回春丹。”

“回春丹”仨字刚落地,朝臣中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谢时燕被戳了痛处,一张脸顿时涨成紫红,几乎要吐出口老血来。犯不着!他暗中恨恨地想,犯不着跟这个苏十二较一时口舌之利!总之这小子想扶哪个亲王上位,我就支持另一个亲王去拼力争夺就够了。

正在此时,宁王却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话。

宁王温声道:“诸位大人请听本王一言。本王并无争储之心,且与苏阁老看法一致,认为我四弟才是更适合的人选。此番本王前来太庙,一是为了拿下冒名顶替的恶贼,二来也是希望诸公收回册、宝,另授给豫王。”

此言一出,殿内霎时安静。

所有人都没料到,宁王竟是来举贤的。如此大公无私,丝毫不为权势动念,这是何等高洁的心性!

只有苏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到——这分明是以退为进,所图更大。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宁王又继续道:“豫王纵横疆场从无敌手,只一点,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从山西怀仁的封地赶来,日夜兼程也得四五日,只怕赶不及这场守城之战。

“故而,本王自请率麾下王府卫与佣军五万人马,与京军一同守城御敌。我自知并非善武之人,但亦有一腔肯为国抛洒的热血,拼尽全力也要坚守到底,直至豫王援军赶到为止。”

一番荡气回肠的话,被他以平静乃至温文的语气说出,更觉出一种柔中见刚、雪胎藏梅骨的奇情。

连杨亭都被这股大义打动,不由问:“那么退敌平乱之后呢?宁王殿下可有何打算?”

宁王笑了笑,说:“到时内忧外患既清,本王也算功德圆满了,等参加过四弟的册立储君仪式,便准备就地解散佣军,率王府卫回封地去。”

“君子知义不知利”,这句话活脱脱就是宁王的写照,无怪乎在民间有三贤王之称……朝臣们面露钦佩之色,纷纷互视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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