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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417节(第2 / 2页)

“……还打不打?”有人小声问军中副将。

副将尴尬地搓着鼻子:“打什么打!主帅下令‘原地据守’,就是打先不开打,退也不能退的意思。”

另一边,北漠将领们问斡丹:“所以……我们现在能做啥?”

斡丹想了想:“原地就坐,架起篝火烤羊肉吧,馋死对面的。”

三月的夜间山岭春寒料峭,在一座掩门空置的猎户小屋前,荆红追脱了外袍给苏晏披上,又寻来院子角落的枯柴,点燃篝火给苏晏烤暖手脚。他将此行简洁快速地禀报完毕后,阿勒坦与朱贺霖两骑循着火光,正好赶到。

“来来,下马,坐这儿。”苏晏指了指篝火两侧的条石。

阿勒坦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沉稳入座。

苏晏朝马背上怒气冲冲的朱贺霖招手:“来啊,夜里挺冷的,烤个火。”

也许是为了给苏晏面子,也许是好奇葫芦里卖什么药,朱贺霖脸色臭归臭,还是忍住了没发作,下马走过来,在苏晏的手边坐下。

两国之君隔着火堆,分别坐在苏晏左右手,气氛那叫一个令人窒息。而贴身侍卫这会儿倒挺大度,把两军对峙的战场腾出来给他们,自己坐在长条篝火最远的尾巴梢。

这当口,苏晏其实也是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点晕乎乎,但他一贯重颜面,就算心里打鼓也不能叫人看出来。

清咳一声,他开口道:“二位初次见面,在下就觍颜为双方做个介绍——”向左一摊手掌,“孛儿汗虎阔力的继承人·神树之子·草原共主·北漠圣汗·阿勒坦。”向右一摊手掌,“大铭天子·铭太祖曾孙·九五至尊·清和帝·朱贺霖。”

——这就是铭国新登基才一年的皇帝,看着有点太年轻了。不过铭国几任君主都不长命,的确是该早点上位,也许还能多享受几年,好坏总能留下点痕迹,否则没了之后连庙号都不知该怎么取。

——这个蛮荒巨兽一般的男人就是阿勒坦,果然不负“瓦剌恶鬼”之名,光看这肤色就与书中夜叉罗刹无异,非人哉!又听说性情残暴,好以人骨为器,清河流落在北漠的两个月可真遭罪了。

两位君王心怀戒备地移开了扫视彼此的眼神。正如两虎相遇,往往不会第一面就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转着圈评估对方的分量,盘计自己的胜算,直到在某个瞬间抓住了破绽,才会猛扑上去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苏晏见他们眼神虽不善,该有的君王风度还是有的,于是暂且松了半口气,接着道:“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千丝万缕,一时不知话头从哪里抽出来……”

荆红追见他陷入纠结,冷不丁地说:“属下冒昧,要不,大人试着跳过中间的纷繁复杂,先从‘倘若与大人立场相对、背道而驰,先把谁踢出局’说起?”

这下朱贺霖与阿勒坦齐齐瞪向他:什么意思?合着只有你是贴心黑棉袄,其他人都是潜在的叛徒,搁这儿公然上眼药呢?

苏晏苦笑:“先把我自己踢出局。倘若连身边最亲近之人都无法理解我,都做出与我相左的选择,那就是我出了问题,要么想法不切实际,要么情意脆薄不堪。”

“你想挑拨离间?”阿勒坦神色变得严肃,逼视荆红追。

荆红追道:“不想被怀疑,那就好好解释一番,为何率军闯入大铭境内,进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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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大人心中有数

“你想挑拨离间?”阿勒坦神色变得严肃,逼视荆红追。

荆红追道:“不想被怀疑,就好好解释一番,为何率军闯入大铭境内,进犯京城?”

阿勒坦神色莫测,忽然抬目望向篝火对面的朱贺霖:“那就得问贵国皇帝,为何对我的诚意视而不见了。”

朱贺霖向来思路敏捷,闻言当即反驳:“对于只落在纸面,而所作所为却完全相违背的‘诚意’,视而不见就已经够宽容了。怎么,难道还要朕派人手持国书,在大铭边境列队欢迎来叩关的北漠大军?”

阿勒坦似乎早料到他有此驳斥,伸手从篝火旁拈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在指间漫不经心地盘甩了几下:“中原犹如一个被点燃的火堆,又怎能苛求靠近它的木柴不烧起来呢?与其指责我率军越境,不如想想眼下的京城之危该怎么解吧。”

朱贺霖眼底怒意涌动,冷笑道:“擒贼先擒王,杀了你这敌酋,京城之危自然就解了……荆红追,就算你与他有些私交,能抵得过国家大义?”

荆红追实诚摇头:“抵不过。”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因为大人还没发话。”

“抗旨可是十恶不赦罪之一!”朱贺霖威胁地望向他。

“于我而言,大人的意志才是旨。”

“……清河,你发句话。摘这一颗脑袋,如获十万雄兵,京城危机立除。”

阿勒坦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犹如过招时短兵相接,便偷空插了一句:“他认同乌尼格是我的可敦,又怎会出手?”

“谁认同?!”“谁是乌尼格?”这下两人同时转过脸瞪着阿勒坦。

苏晏头皮发麻,只得当起了和事佬:“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呃不对,家和万事兴……也不对……总之不要内讧,亲者痛仇者快啊兄弟们。”

这下三道视线都齐刷刷转向了他,朱贺霖不满地道:“内讧?他一个率军入侵的敌酋,算哪门子的‘内’?更别提什么亲痛仇快了,要说仇,他不就是仇家榜排得上号的那个?”

阿勒坦不搭理朱贺霖,只是转头专注地凝视苏晏,说道:“乌尼格,中原皇帝对我敌意甚重,你所献联盟之策恐怕不成,不如就此与我回北漠继续做天赐可敦,京城的危机一样能解。”

苏晏一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回应,这番当面撬墙角的言论,触到了真龙逆鳞,把朱贺霖彻底激怒了。他霍然起身,剑指篝火对面的阿勒坦,剑锋在火光中寒芒闪烁:“你敢羞辱我大铭的朝堂重臣!又是起诨名,又是把毁名声的污水泼他,今日你若不死,朕绝不踏出昌平半步!”

阿勒坦似乎也被引动了真火,变了脸色喝道:“我阿勒坦一片真心诚意,岂能用‘羞辱’二字来亵渎!苏晏是不是乌尼格,是不是我的可敦,你说了不算,我和他两人自己说了算。我们在神明前许愿结合时,在旗乐和林举办婚礼大典时,你这坐拥后宫的皇帝还不知在哪座殿里凉快,倒来管我们的婚姻事!”

这颗埋藏多时的地雷炸得太突然,也太猛烈,苏晏被炸得头昏目眩,心里只一句话来回翻动:我死了,我凉了,我要被挂在紫禁城墙头鞭尸了……

他甚至不敢看朱贺霖的神情,低头盯着跳跃的火焰,听见周围惊蛰慌鸣中一片死寂的沉默。

朱贺霖一点点吸着气,仿佛从轰然而降的冰川中层层挣脱出来,满心惊愕与震怒,不知为何却不敢直接问当事人,逼视荆红追道:“你护送他去的山西,期间近两个月断了音信,豫王称是随军行踪不定导致,究竟实情如何,你应该清楚!”

大人没发话,荆红追就像一块真正的岩石,冷硬无言。直到听见苏晏认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阿追,你说吧,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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