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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404节(第2 / 2页)

傅卉一见皇帝,便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郑重禀道:“今夜四名灵台郎观测天象,均见客星入北斗魁,双星犯御座,一星色青黑,兆人主之大忧;一星色赤,意指境外与中国争兵。此乃上天示警,万望皇上重视!”

经历了白纸坊爆炸一案,朱贺霖对所谓的“上天示警”嗤之以鼻,但也知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于是说道:“如此,朕当居偏殿、减膳食,并于斋宫焚香斋戒三日,以示恳求上苍消灾弭祸的诚心。”

打发走傅监正后,朱贺霖摸着下巴琢磨这事儿。富宝在一旁服侍他脱衣,小声道:“这星象观测似乎……还挺准?”

朱贺霖斜乜他:“你个整天待在宫里伺候的,又知道了什么?”

富宝赔笑:“奴婢这不是属兔子的,耳朵长么?在御书房给皇上铺纸研墨时总能听到一些。”

朱贺霖道:“测得准,是因为钦天监这批人也知道一些时势,穿凿附会罢了。朕得再睡会儿,天一亮还要上朝呢。”

结果,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封塘报,八百里加急从山西直送入京,天不亮就呈到御案前。

朱贺霖第二次被唤醒时,脸色黑沉沉的,连服侍多年的成胜与富宝都不敢再说笑。

打开密封的信筒,朱贺霖一目十行地扫完全文,脸还是黑的,却没有再发怒,而是将塘报往桌面一扔,说:“意料之中。”

富宝斗胆问:“皇上意料到什么?”

朱贺霖道:“阿勒坦那老小子,根本不是诚心谈和。这不,大兵压境,屯在云内平川了。他想做什么,冲破长城直插东南,便是大铭京师,你说他想做什么?”

富宝与成胜大惊:“北漠要大举入侵?豫王殿下的靖北军不是连接大捷,怎么还没把这群北蛮子打退?”

朱贺霖拧眉道:“没打退,便继续打!你们去取些茶点过来——今日朝会有的捱,朕得先垫垫肚子。”

与此同时,豫王亲笔手书的一封密信,也从山西飞马急递,连夜送到了苏晏手上。

苏晏惊醒后,连忙披衣走到书桌前,点亮油灯细细看信。信中豫王没花什么笔墨在寒暄上,除开抬头一行亲亲乖乖爱爱之类字眼颇有点辣眼睛,被苏晏自动屏蔽,正文内容简洁而有力。

一开头就拆了个局,看得苏晏在满室严冬寒气中打个哆嗦——

夜不收主事楼夜雪,化名“严琅”潜伏在北漠台吉胡古雁身边,撺掇其叛出阿勒坦麾下。楼夜雪原想引两虎相争,未果之后另施一计,怂恿胡古雁率部南下叩关,同时联络大同守军总兵李子仰,计划里应外合将之歼灭。

之后,他再使人冒充胡古雁手下将领,向阿勒坦假传“胡古雁叛乱,我等不服杀之,欲率余部回归王庭,遭铭军阻截于偏头关外,恳请圣汗援救”的求援情报,意欲将阿勒坦引入事先设下的陷阱,诱杀之。

——好你个老严,够毒,够狠!要不是我已经收服了阿勒坦,搞不好还得赞你一声:干得漂亮。

可如今你要真这么干,万一还干成了,岂不是坏我的……那啥……最重要的合作者的性命,也坏了大铭与北漠结盟的百年大事!

朱槿城,你到底有没有和老严说清楚,阿勒坦现在千万动不得?!

苏晏一气不喘地继续看,见豫王在下文写到:他已向楼夜雪发出密令,命其暂缓对阿勒坦的相关设局,等待朝廷这边是否与之和谈的态度明朗,再策划下一步。

此时苏晏方才松了口气,微微苦笑:“这个严城雪是我一手救下,亲自安放在夜不收,用以打造一支奇兵的。最后奇兵成是成了,可万一剑走偏锋过头,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背,那就操蛋了。”

荆红追抱臂倚在桌旁,瞟完了密信,道:“我看豫王的意思,是要把马槊悬在阿勒坦的头顶,随时等着斩下来。”

苏晏想起阿勒坦的言辞神态,颇有信心地说:“阿勒坦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使诈,他的确是认真考虑过与大铭的联盟,也认同我南联西进的构想。豫王这柄槊,斩不下来的。”

他把这一页写满的信纸放到旁边,继续看下一页,随即失声道:“什么?”

荆红追侧过头看信,见第二页写道“阿勒坦大军南下,屯结于云内平川,眼下虽按兵不动,难保不随时侵进河套”,也有点意外地“唔”了声。

“这厮要是真的诓骗大人,不待豫王领军迎战,我先奔赴边境,万军之中取他首级。”荆红追面沉如水。

苏晏沉吟片刻,摇头:“不至于,没理由……就算阿勒坦屯兵边境外,其中也定然另有隐情。”

“可我看豫王不信他。小皇帝将北漠国书抛之脑后,想来也不信他。”

“——我信他!”苏晏坚定地望向荆红追,“阿追呢?”

荆红追望着他的眼睛,微微扯了一下唇角:“我不信他,但我信大人对两国邦交的战略眼光。”

苏晏心里稍有安慰,叹道:“我感觉阿勒坦的葫芦里正卖着迷魂药。严城雪想设局杀胡古雁,杀阿勒坦,而阿勒坦又何尝不是想着设局,对付其他的什么人呢?看来,我身边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原以为小朱还算个单纯孩子,这次回来一看,也长成了个鬼精。妈的还把三瓶回春丹都抢走了,可别吃出个好歹来!”

第415章 好地方的用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在谋士“严琅”的挑拨离间之下,北漠大贵族胡古雁叛出圣汗阿勒坦麾下。胡古雁本想着趁阿勒坦与豫王鏖战之时,从背后暗算他的养兄弟,好夺取汗位。可惜半途中遭遇了驻留在威虏镇的华翎,所率三万骑兵被两万多靖北军打得节节败退。

严琅“驱狼攻虎”之计不成,又想了一招“趁火打劫”,撺掇胡古雁避开靖北军的主力,趁着大铭边防空虚继续往南进攻河套,直捣靖北军的老巢太原,一来劫掠粮畜过冬,二来赚战绩刷声望,还可等阿勒坦与豫王拼到两败俱伤,再杀个回马枪。

胡古雁被说得心动,于是重新规划行军路线,打算从偏头关西北入侵,经由岢岚县深入晋中地区,狠狠杀掠一通。

在河套地区,胡古雁遇上了几支铭国的边军部队,规模都不大,被他骑兵箭雨几轮冲锋吓得拍马而逃,丢下了不少辎重。胡古雁连胜几场,难免意得志满,就想着乘胜追击,直扑偏头关。

严琅劝道:“台吉,近来这几场战鄙人总觉打得太顺利,古人有云福兮祸所伏,接下来的奇袭计划要不要再斟酌一下?”

他拿什么做由头都好,只不该拿铭国的典故。果然,胡古雁嗤道:“古人,哪座坟里的古人?奇袭,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快到对手猝不及防。若是风声走漏,或是驻兵太久引发敌军怀疑,计便不成。”

严琅只劝这一次,闻言行礼:“我等都听台吉的。”

胡古雁的三万骑兵大军连夜急行,从偏头关西北突入山西地区,一路烧杀劫掠、势如破竹。正在得意之际,却不料被人抄了前后路,围堵在界河口。

双方接连几次交锋,一开始北漠骑兵以轻重骑交替的弧形战阵占了上风,但另一方的大铭军队军心不乱、稳扎稳打,火器使用娴熟,不仅逐渐扳回劣势,更将胡古雁手下的得力将领给射伤了两名。

胡古雁认出了对方主将,惊怒道:“是李子仰!他不是镇守大同,如何忽然出现在太原偏头关附近?”

他手下收编自鞑靼一部的骑兵也认出了李子仰的帅旗,纷纷大叫:“是李太师,打败过脱火台的李太师!”

——当然,这些鞑靼士兵口中的“太师”并非官衔,而是指战功卓著、为人所敬畏的大将,哪怕是敌国的大将,他们也尊称为“太师”。李子仰自从被豫王举荐到大同担任总兵,数次击溃鞑靼前太师脱火台的进攻,在鞑靼士兵心目中分量颇重。

前锋这么一番喊叫,瓦剌部组成的中军也有些慌乱起来。胡古雁见势不妙,命部下交替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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