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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397节(第2 / 2页)

荆红追不爱听了,冷声道:“什么叫稀里糊涂?大人就算失忆,也比任何人都清醒,忘掉的只是故人旧事,能力与做派可一点没差,照样做阁老。”

豫王当然不是担心苏晏的能力,见托辞不奏效,只得对着荆红追吐露了心声:“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朱贺霖得知他失忆……”

荆红追皱眉,琢磨出言下之意:“小皇帝会借机诓骗大人?大人曾对我说过,与小皇帝是名义上的师生,情同手足。我看小皇帝对大人怀的可不是什么尊师悌兄的心思,万一大人心软真被他哄诱到手,清醒后还不知怎么个捶胸顿足,搞不好又要挂冠。”

“可不是嘛!”豫王把手一揽荆红追的肩头,哥俩好似的同坐在堂前台阶上,“我反正是没法陪同进京了,你在他身边多看顾着点,尤其是我那个从小就馋他的侄子,要严防死守,别叫他稀里糊涂被人骗了。”

荆红追斜乜他:“你想拿我当枪使?”

豫王哂笑:“非也非也,这叫目标一致,共同打击来犯之敌。”

荆红追想了想,觉得豫王所言在理,最主要是大人对小皇帝没那个意思,不能被对方趁火打劫了,便颔首道:“你放心。我不但会提醒大人防着小皇帝的觊觎之心,也会提醒他防着你。”

豫王:“……”

豫王:“来,跟本王过几招,练练手!”

翌日一早,苏彦醒来时,睁眼就看见两个汤婆子也撵不走的男人坐在桌边看他,手腕上扎着正骨的布带,脸色阴沉,目光瘆人得很。他吓一跳,坐起身问:“什么事?”

豫王先声夺人:“来了个锦衣卫信使,带着皇帝的手书要见你。无论信上写了什么,你都要保持淡定,别被皇帝与朝中众臣知道你失忆。”

苏彦一听就觉得朝堂水深,不免有点忐忑:“苏清河——我是说以前的我,在朝中是不是遍地政敌?难道连皇上都忌惮我?不会吧,我不是先帝的托孤之臣吗?”

“一个年方弱冠就入阁的两朝之臣,得碍多少人的眼,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尤其是皇帝朱贺霖,只比你小三岁,你觉得他会甘心遵从先帝遗言,把你捧上帝师的尊位,事事策策言听计从?更多是不得已的重用罢了。皇帝年少亲政,根基未稳,你又是个‘不是宰相,更胜宰相’的权臣,他自然会用各种方法笼络你,待日后羽翼丰满了,再和你算总账。不信,你问你的贴身侍卫。”

豫王狠狠瞪着荆红追。

荆红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吾非相,乃摄也!一句话突然蹦出苏彦的脑海,他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我没想摄政,更没想当仲父啊,小皇帝你信我!

豫王上前坐在床沿,握住苏彦的手,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皇帝眼下还少不了你辅佐朝政,自然会对你做出各种亲厚举动,好赚取先帝遗臣们的效忠之心。况且你生得这般好容貌,皇帝自幼爱美色,在你青春未尽之前大抵也不会下狠手的。”

不但被忌惮权力,还被觊觎皮相?这下苏彦觉得更不能好了。

自幼就沉迷美色的小皇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非要托孤一个少年官员的老皇帝,打趣说他这官位是一路睡上去的豫王……苏彦顿时觉得此去京城,前路何止坎坷,简直是刀山火海啊!

他抽回被豫王拢在掌心的手,走投无路地望向看似最为忠心耿耿的侍卫:“阿追,回京后你能不能……保我周全?”

荆红追凛然道:“属下早就对大人当面立誓——此生当属大人所有,任凭大人驱策。大人这么问,莫不是怀疑我的忠心?”

苏彦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绝不怀疑!阿追是我的贴身侍卫,以后就算我进宫面圣你也要跟着。”

荆红追正中下怀,抱拳道:“属下必寸步不离大人左右。”

豫王心里又开始冒酸水,但荆红追好歹识时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又是最强力的护卫者,有他替自己看着清河,总比朱贺霖那个臭小子仗着皇帝的身份想要独霸来得好。

这么一想,便也释怀了些,对苏彦道:“等你理清思路,就随我去见那个锦衣卫。”

豫王径自出了房门,在廊下等候。荆红追服侍苏彦更衣,半跪在地上帮他穿靴,又寻了一顶能盖住头颈的逍遥巾给他戴上,便看不出短发模样了。

苏彦见荆红追动作娴熟,是服侍惯了主人的样子,更是又安心不少,觉得原主海王归海王,找贴身侍卫的眼光还真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对,是出得校场入得卧房……也不对,反正就是哪哪儿都好用就对了!

荆红追服侍苏彦洗漱完毕,走去打开房门,豫王便示意下人们端着早点进去,琳琅摆了一桌。

三个人围坐圆桌吃早餐。苏彦享受着荆红追掰碎的胡辣汤泡馍、豫王剥壳的水煮溏心蛋,诚挚道歉:“昨晚我不该拿汤婆子丢你们一身热水,太过分了。”

豫王凉凉地说:“没事,清河一贯恃宠而骄,对本王非打即骂还五花大绑,偏偏本王就吃这套。”

苏彦假装没听见,拿起一枚羊肉饼堵住了豫王的嘴。

荆红追道:“大人受委屈了。以前大人就说过汤汉子比汤婆子好用,是我眼下还做不到让大人满意。”

苏彦不解:“汤汉子?”

荆红追抿着嘴角,露出个微微的笑影。

三人异常和谐地用完了早餐。苏彦随豫王去前厅,见到了那名送信的锦衣卫佥事。

那佥事一双利眼上下打量苏彦,确认安然无恙后,方才呈上皇帝的御笔。苏彦记着豫王的叮嘱,深吸口气,打开信纸阅读。

果然如豫王所言,少年皇帝待他十分亲厚,不但谕旨写得像家书,还各种嘘寒问暖,唯恐他在战场有失安全,最后叮嘱他尽快随护卫队回京。

皇帝所表现出的,越是异于寻常君臣关系,越是令苏彦心生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过分的笼络,往往意味着背后别有图谋。

他清了清嗓子,对那名佥事说道:“皇上催我回京,我自当谨遵圣命,今日便随尔等启程。”又指了指荆红追,“他是本官用惯的侍卫,与我同车,一路上由他贴身服侍即可。”

佥事抱拳道:“卑职带三百名锦衣卫护送苏大人返京,路上一定确保大人安全。卑职这便去打理车队,半个时辰后启程。”

他告退后,苏彦对豫王拱了拱手,说道:“多谢王——”

话音戛然而止,盖因豫王伸手猛一拽,将他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这个拥抱太过渴切与炽热,带着一股浓重的爱欲气息,苏彦有些承受不了,向贴身侍卫求助:“阿追……”

谁料荆红追不知怎的已不在屋内,背对着他站在廊下看天色,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呼救。

苏彦只得自救,分毫动弹不得就软语恳求:“王爷松手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各自保重,后会有期。”

豫王低头深吸着他颈间幽淡的香气,涩声道:“我的王府在大同附近的怀仁,距离京城七八百里,快马加鞭四五昼夜便可抵达。”

“哦。”苏彦茫然眨眼,“那不算远。王爷可以松手了么?”

“你叫我‘槿城’……不,叫‘阿苁’,我才松手。”

苏彦起了一背鸡皮疙瘩,但为脱身,捏着鼻子也要叫,反正阿追阿苁都是阿,阿来阿去就阿习惯了。他软绵绵地说:“阿苁,你勒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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