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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21节(第2 / 2页)

“国之朝堂,所有官员都是选拔出的人才,不是你的后花园!”

“皇兄息怒,臣弟绝无采花之意。”豫王踱到桌边,倒了杯茶,端给皇帝,“臣弟的确爱结交风流士子,唱酬来往之后,彼此情投意合,做点风月之事也是有的。但臣弟一不用强,二不胁迫,无不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顶多算私德有亏,也当不得什么大罪吧?再说,律例不禁男风,几乎所有士大夫家都养着娈童,怎么就指责臣弟一人呢?”

皇帝不接茶盏,“就算在府里养百八十个娈童,朕都不管你。但官员不行,无论品秩多低,都不该是你猎艳的对象。之前朕没有发作,也是看在你没有逼迫他们的份上,但今日——”

“今日如何?”豫王端着茶盏,指尖稳如磐石,杯中水平如镜,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皇帝盯着他,目光冷凝,慢慢道:“苏晏有才,朕要好好琢磨他,历练他,将来或可委以重任。今所行之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那些弹劾你的折子,朕就在朝堂之上,让你当众一本一本念出来,也享受享受言官们骂人不见血的功力,再治你逼奸命官之罪。”

豫王将手中的御制黄釉杯放回桌面,“逼奸两个字,实在是言重了。今日之事,并非臣弟一厢情愿,即使用点手段,也不过是增添床笫情趣而已。”

皇帝端雅平和、八风不动的脸上,竟裂出一丝冷笑:“不是你一厢情愿,还是他曲意迎合不成?”

豫王手指轻抚嘴唇,露出回味悠长的神色:“迎合倒谈不上,他还真没这技巧。不过也并未抵抗,想必是乐在其中。”

皇帝忽然想把盛满热茶的黄釉杯狠狠砸在他亲弟弟脸上,手指动了动,想到太后,忍住了。

他冷冷道:“你再违逆朕,就滚去高墙。”

这下豫王终于变了脸色。

凤阳高墙,是太祖皇帝专门为王室宗亲打造的监狱。曾有罪王之子从甫出生不久,就软禁在里面,临老了出来,宛如白痴。被发往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监狱时,有郡王在墙外以头撞壁,还有亲王拔剑杀妾后再自刎,宁可自杀也不愿被关进去。

这是第一次,皇帝用高墙来威胁他,只是因为区区一名五品小官,甚至还没有问到命案,问到怀胎受惊的贵妃。

豫王忽地大笑,振了振衣摆,朝皇帝并膝一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兄若是厌弃我,尽可以将我发往高墙。我今夜拜别母后,明日便上路。”

景隆帝目光沉重,两腮肌肉苦涩地了一下:“槿城,你……”

“为避圣讳,我已改名‘栩竟’,皇兄忘了么。”豫王抬头,笑得洒脱放荡,“还有封号,将代王改封豫王,臣弟深知皇兄的一片关爱与用意。‘豫’者,快乐安逸。皇兄你看,臣弟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过得快乐安逸,不必守边,不必就藩,可以时刻在母后身边尽孝。臣弟心满意足,感恩不尽。”

皇帝看他,说不出话,只是盯着他前胸。

豫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面带微笑:“旧伤也已痊愈,并未落下病根,皇兄大可以放心。”

景隆帝将手掌覆上他心口处,半晌后收回,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吧。”

“朕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堵了很多年。”

“臣弟心中不敢怀怨,只全忠孝,想把自己活成父母与兄长期许的模样——可惜还是偏差了,恶习难改,给皇兄丢脸了。”

皇帝无奈:“你也知道丢脸!朝中有姿容的年轻官员,一半见了你都绕道走,就连新登科的进士你也没放过。那个叶东楼,究竟是怎么死的?”

“臣弟委实不知。”豫王神色黯然,“枕衾之恩犹在,转眼人却殁了,臣弟也心痛得很,还望皇兄彻查到底。”

“朕自然会彻查到底,不是为了你的什么枕边人,而是为了国法纲纪——”

景隆帝停顿了一下,又道:“朕方才告诫你的,别再打官员的主意,君无戏言。”

豫王哂笑:“皇兄其实是想说,别再打苏晏的主意?”

景隆帝一巴掌扇在他左脸,没下重手,训教多过于惩戒,“可长点出息吧!整日就惦记着床榻间那点事,也不知为朕分忧。”

“皇兄所忧何事?若也在床榻之间,臣弟有一百种让人投怀送抱的法子,可以为君解忧。”

话音未落,右脸又挨了一巴掌,“滚出去!”

“蓝喜,叫苏晏滚进来!”

第二十六章 如此厚颜无耻

苏晏笼袖躬身站在殿外候旨,忽然听见两声厉喝从殿内传出,一声“滚出去”是轰撵豫王,第二声“滚进来”便是传唤他了。

景隆帝素来雅度,不爱高声呵斥,看来这下是气得够呛,苏晏不禁有些心里打鼓。

余光瞥见绛紫色盘龙袍角扫过,他不禁抬头一瞄。

豫王的脚步也在他面前略作停顿,两人对了个正眼。

苏晏朝殿内呶了呶嘴:陛下问了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豫王却半点没有与他对口供的意思,眼角藏笑,微微噘嘴,做了个隔空亲吻的调情,径直走了。

苏晏恼火之下,在应对方案中选择了plan b。

他决定铤而走险,大闹一场。

蓝喜匆匆走出殿,在他耳边低声嘱咐“皇爷在气头上,多多顺承,切莫违逆”,将他领进去,又关上殿门退走。

苏晏见殿内一个侍奉的宫人也无,景隆帝坐在窗边桌旁,手里握着个黄釉茶杯,面沉如水,审视他的眼神幽深且寒凉,仿佛又回到了殿试那日初次面圣,二话不说就要打他廷杖的逆境中。

这种“一时手贱删存档,瞬间回到新手村”的日狗感觉……苏晏深吸口气,稳稳地走到君前,下跪行礼。

“苏晏。”皇帝冷然开口。

不等他吐出第三个字,苏晏气沉丹田,胸腔共鸣,抢先道:“臣有本要奏!”

皇帝微怔。

“臣非科道官,自知并无谏言监察之权,接下来的话也是以下犯上,但即使会被褫职也不得不说。”苏晏不慌不忙取下乌纱帽,放在身旁地面。

皇帝恍惚觉得这一幕极为眼熟,是言官御史们时不时要在朝堂上演的戏码。先把官帽一摘以示骨头硬不怕丢官掉脑袋,接下来便是指着某人鼻子骂个狗血淋头。他身为天子还得耐心听着,否则就会被指摘堵塞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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