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义见徐福神色坚定,心中怒火顿起。他这番话反倒还让徐福对赵政的感情更深了?!
他猛地抓住了徐福的手肘,将他往自己面前大力带了一把,想要将徐福扣到自己怀中来,以确认这个人的确被自己拿下了。蒹葭看得瞪大了眼,忍不住剧烈挣扎了起来。因为熊义背对着蒹葭的缘故,徐福的手从熊义腰上绕后去,冲蒹葭打了个小小的手势。
他的动作很快,动作幅度也很小,几乎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
熊义在将徐福抱在怀中以后,又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声音低低地道:“不错……这才是你……你原本就是如此的……你心性高洁贞坚,怎会这样轻易答应于我?这样不肯轻易改口,才是你本来就有的模样。”熊义的脸上闪烁着让徐福觉得完全看不懂的喜悦之情。
高洁……贞坚……?
徐福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他。
这些人对于他形象的误会究竟是有多么深啊。如此想一想,大概也只有嬴政才知晓他真实的面目了。
徐福一巴掌拍在熊义的腰上。
那里使力拍上去以后,会让人有种全身一酸的感觉,熊义被拍中后,就陡然觉得腰间酸麻,手上不自觉地放开了,然后徐福立即离他一米远。
徐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除非是哪一日我没了记忆,或许还会留在这里。但只要我有一日还记得嬴政,记得秦国,那我必然会回去。”
熊义脸上却洋溢起了狂热之情,“……失忆吗?”
第181章
失忆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这并不妨碍徐福给熊义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只有失去记忆后的徐福,才可能背弃秦王。
熊义脸上涌现了深思的神色。
徐福扫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息。光是这一点,熊义就远远比不上嬴政了,甚至连自己都比不上。熊义原本优越的出身,让他的抗压能力变得很低,所以在遭遇变故之后,他的确先强大了自己,但是他还放纵自己的精神走向了另一个黑暗的深渊,到了今天,他也并不能好好掩藏自己的情绪,他的强弱点表现得很明显。也难怪嬴政等人并不将他看在眼中,因为熊义的确很难对嬴政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多出了一个意外,熊义手中得到了郑有安所有来自未来的知识。徐福应该庆幸熊义还不够聪明,不然的话,他就能将这些完全融会贯通,制造出在这个时代足以够他称霸一方的东西了。
熊义瞥了一眼蒹葭,“过几日我就放他离开。”熊义嘴角弯了弯,露出笑容来,“等到我夺回邺城的时候。”
徐福的感知极为敏锐,熊义说过几日……又说等他夺回邺城的时候……可见在他心中,过几日便是他夺回邺城的时候。他为何语气能如此笃定?难道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有放出来?
“你可知蒙恬是何人。”徐福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熊义不知徐福意欲何为,只能笑道:“蒙恬我如何不知。”都曾是在咸阳城中的人,且家世都不低,他们不仅互相知道,还多少有过交集。
“蒙恬的父亲是谁?他的祖父是谁?秦国名将!他自小便受家人熏陶,才能卓越。……你能从他手中夺得邺城吗?”徐福的口吻很平淡,并无不屑或鄙夷的意思,但越是平淡,听在熊义的耳中,就越发令他难以忍受。
“为何不能?就算他父亲厉害,祖父厉害,那又如何?总归不是他厉害!”熊义冷笑,“你如何知道我如今不能战胜他?”
因为看见了啊!
徐福虽然不通军事,更不知道排兵布阵,就连古代怎么打仗,有什么讲究,他一概不知晓,但他也能敏锐地发现,当赵军和秦军对垒的时候,赵军明显落在下风,排兵布阵烂得一塌糊涂。熊义或许是有些聪慧,但是他的聪明并不体现在打仗上,他如何能和蒙恬比?除非他手中把握着能完全碾压蒙恬的东西。
徐福不为所动的模样,让熊义心中憋着的火气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他的心底在叫嚣着,做给他看,做给他看,让他知道,我并不比秦王少了什么……若非秦王,我原本可以更好……
“你不信?”熊义笑了笑,“我带你去见了你就会信了。”熊义甚至认为,徐福也许在见过之后,会被当场吓住,甚至会忍不住来求自己吧……熊义脑补得厉害,徐福却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徐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熊义在想什么了。
“走吧。”熊义收起那些畅想,对徐福低声道。
徐福却抬脚走到了蒹葭的身边,“绳子解开。”徐福算是发现了,他对熊义的态度越发不好,熊义反倒还对他态度愈加地好。他这样颐指气使的,高傲的态度,若是换做一般人肯定气得揍他了,但熊义却并不生气,反倒还跟着走了过来,低声道:“不行,他……”
“一个孩子而已,你要把他在这里捆到死?”徐福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一边撩起了蒹葭的衣袖,衣袍之下被勒住的地方,有了淡淡的红痕。其实被捆久了,这样的痕迹是难以避免的,但徐福看着熊义的目光,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
反正人在营地中,帐外有多人把守,正如徐福所说,不过是个毛孩子,能有什么大本事?他一人或许厉害,但能厉害得过一支军队吗?他不是徐福,他没有徐福那样厉害的本事。熊义瞥了蒹葭一眼。蒹葭秀美的皮相顿时就占了大便宜,看上去可不就是无害得很么?熊义招手叫来士兵给他松了绑。
蒹葭就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格外的虚弱。
有人进来送了些水和食物给他,蒹葭立即抓起来吃了。
徐福没再看他,直接跟着熊义往外走了。
熊义注意到徐福怀中始终托着一个小破鼎,熊义皱了皱眉,“这是何物?”
“卜筮用的,你要试试吗?”
熊义失笑,“你莫要唬我,我也是擅长卜筮的,我怎会不知,此物并非用来卜筮的。”
徐福并不紧张,他斜睨了一眼熊义,“你又怎知,这不是我发明出的新的卜筮之法?”
熊义被噎住了,他也想起了这几年关于徐福的传闻,的确听说他的卜筮之法与旁人都不一样,但偏偏他的方法又便捷,又足够准确,这是他用来卜筮的……倒也不是不可能。熊义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带着徐福往营地的后方走去,有士兵跟在他们的身后,但却并不敢走得太近。
走着走着,徐福发现他们都快要脱离营地的范围了,熊义不是说要带他去看看吗?出了营地能看见什么?
不过很快徐福就知道为什么会往这边走了。
营地后往前走上不远,便能看见一个山坡,熊义带着他往山坡上而去,士兵们全都顿住了脚步,守在山坡前不再前进。翻越过山坡之后,徐福就见到了一个山洞。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山洞里?要不是熊义带他过来,以后秦军还未必能找到此处。他实在要多谢熊义这般自负,与那郑有安的性子还真是极为相似。不然他还真不能这样快捷地发现此地。
熊义并不知徐福心中在想什么,他带着徐福往山洞走进去,走到洞口的时候,徐福就隐隐闻见了水银的味道。
徐福脸色微微变了,差点恨不得掉头就走。
熊义已经当先进去了,见徐福有些踌躇,熊义忍不住微微笑了,回过头来问:“害怕?能看见你有害怕的时候,实在不易,进来吧,别怕。”
徐福是怕,他怕死。
就这样的一个地方,简直就跟黑工厂差不多,半点安全措施也没有,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死人。
徐福斩掉心底的犹豫,抬脚跟了上去,就算这个山洞塌了,他也铁定拉着熊义给自己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