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1 / 2)
没等我去开门,朱丹已经一下子冲了过去,猛然开门。
我也走了过去。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很失望。
外面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人。
而是三个人。
有两个人一看就是夫妇,四十岁左右。
还有一个男的,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工装,身上还夹着一个文件夹。
见我们开了门。
那工装男对夫妇说:“李先生、李太太,我们进来看吧。”
然后自顾自地就带着夫妻走了进来。
“这户型还是不错的,南北通透,空间利用率很大。”
“层高也很不错。”
“外面各种配套也是不错的。”
这人在介绍。
那对夫妻则是四处打量屋子的布置。
男人看到了我住的那个小长廊,走过去,拉开了帘子,有些皱眉:“这个走廊设计得有些鸡肋啊。当储藏室太小,当一个小房间,又可能不隔音。”
女人则是打量着屋子的陈设:“很多陈设我都不满意,以后都得换啊。”
……
这几个人旁若无人地品头论足。
朱丹和我之所以开始都没阻止,也没出声,是因为我们都被弄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三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房产中介带着客户看房?
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终于,我先开口了。
我拦住了那个还想进卧室看的女人:“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几位是?”
那女人看着我:“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啊?难道不是你们要卖房子的么?”
我摇头:“我想是你们搞错了吧,我们从来没有说要卖房子,请你们出去。”
女人一脸不满地看着那个工装男:“张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工装男走过来,看着我说:“小姐你好,我是创业地产的张经理,我刚才看了门牌号,7号楼9层东户,没错啊?是你们把房子委托给我们进行售卖的,一应手续俱全,还说了,随时可以看房,我才带着客户来实地看看,可你们不能这样出尔反尔吧?”
“谁委托的你们?”朱丹开口了。
“是关先生。”那张经理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看了一眼资料说到。
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都清楚了。
关震。
假离婚。
签协议。
哄骗朱丹净身出户。
辞职。
玩失踪。
现在又把刚刚到手的房子给卖了。
这一步一步。
步步为营。
步步惊心。
设计得好巧妙啊。
或者说,好阴险啊。
以后呢?
带着钱远走高飞,与朱丹老死不相往来么?
“对不起,今天我们不方便,你们改天再说吧。”
我见朱丹脸色晦暗,于是就让那三个人赶紧离开。
“喂,这价格我们还没谈呢,李先生、李太太很有诚意的。”
“什么态度啊?这不是玩我们么?”
“哼!”
物业中介和那对夫妻都不情愿,或者很不满地离开了。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针落可闻。
过了不知道多久。
朱丹终于开了口。
“欢喜,你说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钱么?他如果要钱,完全可以和我说啊!家里面的钱,什么时候亏待过他?是他坚持每个月都要把工资都上缴的?”
“是他对我不满意么?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突然袭击?”
“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在他打算离开之前,还在和我演戏?把我骗得好苦啊!”
“你说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和我离婚么?至于么?为了离婚,这么处心积虑?”
“在他心中,我朱丹算什么?至于被他这么嫌弃、厌恶么?为了离开我,他连工作都不要了?他要做得这么绝么?”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连朱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关震的想法,现在问我,不是强人所难么?
于是我沉默。
“欢喜,之前你不是提醒我么?当时我还和你发火,对不起啊。”
朱丹轻轻地说。
这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之前我是保姆,朱丹是雇主。
她高高在上。
她有很多不能逾越的规矩。
她还拿钱试探我。
现在看到她如此,我应该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吧?
甚至是报复的快感。
“小样,你也有今天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让你当初不听我的,现在被打脸了吧?活该!”
“这就是你骄傲的代价!”
“现在想起来问我了?早干什么去了!”
“自己梦自己圆!”
诸如此类的。
没有。
真的没有。
我的心中,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有的只是无尽的唏嘘与悲凉。
我不想看到朱丹这么脆弱,这么颓废。
之前的朱丹,尽管优越感十足,尽管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尽管又挑剔、又毒舌,把投诉当作家常便饭,很多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但是她骄傲、自信,她无所顾忌,她一往无前。
她活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真的觉得,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围着男人转?
女人一样可以肆意张扬、飞扬跋扈、任意妄为。
只要心中存着一丝善良。
不会无缘无故欺负无辜的人,那么她就是一个好女人。
所以曾经的朱丹,其实是我的偶像。
她也想活得像是朱丹这样嬉笑怒骂、快意恩仇。
而不是像自己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担心被过去的人和事骚扰、纠缠。
可现在偶像崩塌了。
朱丹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郁闷呢?
……
“丹姐,你不要和我说抱歉……当初,我……我也只是觉得假离婚这样的事情太不靠谱了,才提醒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关……关震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我说完,朱丹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我明显看到,从她的指缝之间,有水痕滑过。
她哭了。
只是她还要保持着最后的骄傲。
不想被我看到,她脆弱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的样子。
……
从这之后,一个星期之内,关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那个中介张经理,则像是阴魂不散一样,又几次三番带人来看房。
最后我忍无可忍,警告那个中介不要再来骚扰。
否则我就带着红油漆去泼你们中介公司的大门!
在上面写“无良中介、无耻扰民!”
那张经理终于被我的泼辣吓跑了。
但我分明还听到,他一边在进电梯,一边在吐槽:“真是两个神经病,都是疯子!怪不得被男人骗呢!活该!”
原来,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中介,都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
是啊。
房子。
在这样的大城市中,为了房子,有多少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们作为中介,又见识了多少的阴谋诡计、蝇营狗苟。
这样的情景,在我们那个到处都是低矮破旧平房的小村子里,是绝对想不到的。
在我原来的印象里,房子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在这座现实而冰冷的都市里,房子却是很多人一辈子努力的目标。
为了房子悲喜交加,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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