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的深度（2 / 2）

说到底，那些顶级的学者，他们有着智慧过人，远超常人的聪明大脑，曾经做出过种种卓越的成就，可这和他们的平行是否高尚，人格是否尊贵，毫无关联。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私欲，而正因为他们如此的聪明，只要确定了心中所想，要想做到这一点比普通人更加容易。

他们以血脉或者学术派别聚拢，学阀的雏形因此诞生，脉络也由此而起。

对那些财团势力而言，他们也更容易与这样的学阀组织打交道，要是每个学者都是如李瑟图教授那种人，为了崇高的理想，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随时随地敢于把自己的命放在筹码盘上，只要有益于心中的理想，就是粉身碎骨也毫不顾惜……那才是所有人敌人的噩梦。

所以，对于学阀这种存在，他们都是乐于见到，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主动促成这种格局的形成。

对于学阀们而言，对于灵子科技的研究探索当然也是重要的，这毕竟是他们立足的根基，若是这个支点缺失了，或者是名不副实，那他们的立足之本就要被动摇，无论如何，他们都必会把持住对灵子科技的最终解释权，而另一方，父子相承，师徒相继，对于传承，他们也都看得极重，甚至看得比前者更重。

农夫热爱土地，不是因为纯粹的对土地的爱，而是其能够产出粮食，这片土地是其通往美好生活的基础，而且，还能够传承给子孙，让他们也能够从这里得到生存的保障。

若是这土地不再产出粮食，更不能传承给后代，他们还会继续保持纯粹的热爱吗？

如李瑟图教授那样的学者，热爱的是灵子科技本身，是这种神秘的未知，探索世界的奥秘本身就是支撑他们努力追寻的动力，而学阀们对灵子科技依然有爱，可那就如农夫对土地的爱，他们期待的是这片特殊的“土地”上能够长出的收获。

因为目的的不同，他们对待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后进”之时，态度也完全不同。

如面前这位未老先衰的青年，若是生活在李瑟图教授的思维方式在学者联盟中占据主流地位的时期，自小就有“神童”美誉，其表现也确实不曾辜负这一称谓的他，是不会缺少让他的智慧一展所长的机会的，那个时期，“充满智慧的大脑”在学者群体内部是理所当然的敲门砖。

可现在，学阀派系的思维渐渐在学者联盟内部占据主流——毕竟，单打独斗者是斗不过“团伙”的，他上升的途径已经悄然之间被封死了，哪怕他有着卓越的头脑，也只能做一个高级“佃农”。其和佃农最大的区别，就是真正的佃农出卖自己身体的力量以果腹，而他们则是出卖自己的大脑的力量以生存。

而既然是“佃农”，那使用起来就没有将息一说，几乎是当消耗品一样被压榨的，如同身体一样，一个人的头脑和智慧，也是在年轻的时候最为活跃，处在生命的波峰时期，这个时期的效率也是最高的，可若是用脑过度，没有完善的疗养修整，就会像被压榨得超过极限的弹簧，再难恢复过来了。

这些都是他通过旁观、旁听再加上自己的脑补得出来的，他自己对此都还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这种“恶化”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一些。

可在看到庄信这未老先衰、暮气沉沉的模样，他也不得不信了。

庄信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是才刚刚见面而已，自己的外貌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气质就激起了对方丰富的想象，对他而言，这就是一个经过表弟的筛选，比较可靠可信之人，可以完成一笔交易，就是这么的简单。

所以，两人一碰上头，连一点寒暄过程都省略了，他直接进入正题，缓缓介绍道：

“我手上有三对七星紫斑鱼，哪怕是在最漆黑无光的夜晚，也能够通过其身上的特殊斑点散发出紫色晕光，扩散到水中，如梦似幻，更神奇的是，当成熟的雌雄一对同时出现的时候，彼此的信息素互受影响，雄性七星紫斑发出的紫光偏蓝色，雌性七星紫斑发出的紫光偏粉色，相互影响，能够呈现出更加丰富梦幻的色彩变化，而且随环境和其情绪的变化而变化，任何雌雄成对的成熟七星紫斑，都被上流社会所热捧，有十大观赏鱼之首的美誉，又因其卵特别脆弱，其幼苗对环境也极为挑剔，各个成长时期还有各不相同的需求，而且，其斑纹在成长过程中稍有不妥就会影响最终效果，要想成功养大一对完美的七星紫斑，难度极大，这些因素，都使其价值剧增。

据我了解，市面上一对成熟的七星紫斑售价在一千万，可七星紫斑实际数量的稀少，这个价格根本买不到，拍卖成交价一般在一千五六百万左右，这三对我只收你两千万，后面你能够卖出三千万还是五千万，都是你的本事，一次买断，我不会参与后续分成。”

通常来说，除非售卖者自己都不了解手中的某个技术或者物品到底能够做成什么，实际用途都是中间商自己挖掘出来的，是砸是赚，都在两可之间，这才会采用一次性买断。而在售卖者自己清楚手中“宝贝”价值的情况下，要求参与后续分成则是正常操作，一次性买断的情况反而不多见，这相当于主动给中间商让利。

他满以为这样的条件会很有吸引力，可莫渊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为这轻轻松松、转手就高达数千万收益的“宝贝”吸引，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本人，问道：“你现在是急需要用钱？还是大量的用钱？”

莫渊的关注点实在是出人意料，像他这样的“佃农”，虽只是某种“消耗品”，可毕竟和真正出卖力气的农夫不同，他们虽然缺乏上升的机会，可在收入上，比正常普通人也高出了太多，衣食无忧，就连所有家人都能因此受益，能够完全解决他们在家庭上的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燃烧脑细胞这种永无尽头的极限运动之中。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大量的资金，就显得比较特别。被莫渊特意点出来后，就显得极为显眼，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

庄信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身子缓缓的坐直了，神色也变得冷淡，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既然莫先生对这三对七星紫斑没什么兴趣，那我这就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莫渊笑道：“我对庄先生没有恶意，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我不知道这三对七星紫斑是如何来的，许是你掌握了某种特殊的技巧，又或许你掌握着某种特殊的渠道……”

当莫渊随意猜测着庄信七星紫斑来历，并将之轻描淡写的说出的时候，庄信的身子就会不受控制的僵一下，一个常年搞技术的人，根本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更别说谈生意了，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把所有信息都抖漏了个干净，一点底牌不留，就像先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然后两手一摊，道：“看吧，我的情况就是酱紫的。”

莫渊却似没有察觉这些，继续道：“……当然，这些我都不在意，也不关心。可我却能够从这里看出来，你没有一个可信的‘出货’渠道，你表弟就只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连我是个什么性格、什么品行都不知道，就敢把我推荐给你认识，这种做法实在是太鲁莽，太欠缺考虑了。”

莫渊心中还补充了一句，又或者，这七星紫斑在庄信眼中并没有这么珍贵，毕竟，作为观赏鱼，它的价格是被“炒”起来的，他相信，若是蓁蓁出马，不需要半年，就能够把这个畸形的行业给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