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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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是卖猪肉的,是没看到我吗?我一个人杵在这,我可以给你切肉!我可以的!

“那个,同志,你要买哪块?”黑脸青年尴尬的笑笑,他的手艺准头也是不错的,就是力气不够大,所以今天砍肉的活大根做,他就负责上称算账收钱,“我给你切,保证一斤不多一斤不少,要是多了算我自个的。”有些卖猪肉的会故意往多了的切让人买的多,但他们摊子这,说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强买强卖。

李月秋终于舍得给黑脸青年一个眼神了,她那双眼睛水光潋滟的,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勾子,黑脸青年一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哪里放了,拿着杀猪刀戳了戳这块肉,又戳戳那块肉,“你看这块带瘦的不错,那块肥瘦相间的也好。”

然而李月秋只是看了他一眼,开口还是一句,“陈立根,我要买猪肉。”语气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黑脸青年:“……”????你是冲着猪肉还是大根?还是我切的猪肉条儿不够亮?

“哎,哪来的女娃娃,买肉赶紧,别耽误功夫嚯嚯,谁切不是切,难不成俊点的陈大根切的更香?”后面排队的人有意见了,肉就是肉,顶多分肥肉瘦弱,肥肉比瘦肉抢手,管谁切不是切,非得盯着陈大根让他切。

年纪大点的嘴上没把门的开起了玩笑,“小媳妇,小姑娘就喜欢找陈大根切肉,有把子力气的汉子就是吃香哩。”

而且这不知哪来的俏姑娘,一张美人面漂亮得像是年画上走出来的人,非得让陈大根切,真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李月秋权当听不到,她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她就要陈立根给他切。

那边背对着人搓洗猪大肠的人终是站了起来,拿挂在腰间的布擦了擦手,大步走了过来接过黑脸青年手上的杀猪刀,手上还带着一股腥味。

他头也不抬的问李月秋,“要啥?”语气不耐,声音很粗,好像切了肉就想李月秋马上滚蛋,这副样子比之前更想和她撇清关系,就差在脑门上写几个字了,她亲了人两口倒是还把人亲疏远了,真是的。

李月秋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不耐烦,不过她不在乎,这会好好的相看自己要哪块,案板上的肉好的没几块了,她仔细又耐心的挑了一会,挑的时间可够长的,最后才指着一块肥肉相间的肉,说要两斤。

陈立根手中的杀猪刀快速一挥,手起刀落,手臂肌肉鼓涨,刀锋雪亮,利落的砍下一块肉来,丢给旁边的黑脸青年。

黑脸青年上称一称,眼神古怪,咳了一声,“两斤三两……大根,多了。”最后几个字压的很低,大根一向是最有准头,一刀下去,足称的,这一次给人多切了三两,真是砸招牌。

“多就多了,我可以拿带鱼……”李月秋刚想说多就多了吧,她身上的钱不够的话,可以拿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带鱼换,排队的队伍里,就有扛着粮食来换肉的,只要两种东西价格上合适,东西都是可以相互换的,带鱼好吃难买,不比猪肉差。

但陈立根在听到多了三两的时候,已经重新提了刀,把称上的肉拿下来,一刀下去切了一块肉出来,又丢上去称,这次够两斤了,一分都没多。

他用粽叶随着挂钩的地方穿梭过去,极快的打结系好,递给李月秋,粽叶上油腻腻的,陈立根的粗糙的大手也油腻腻的,爱俏的姑娘都不喜欢这么伸手拿,沾一手的油花。

李月秋没一点儿嫌弃,立马把胳膊一伸,手腕露了出来,白嫩的简直晃眼。

她用手指勾住粽叶,手上染得油花花的,指腹被勒出一条带油的痕迹,她拿出绣着蝴蝶的手帕擦干净粽叶上的油花,然后把手帕收回兜里。

她买了肉退到一边,给后面排队的挪位,不过不忙着走,李月秋看着手上的肉耷拉下脸,多了就多了,她话都没说完,陈立根急什么急,还有,不是她想占便宜,给自己的一两不多,别的女人倒是白搭上肥肉。

李月秋心里头拧了起来,她拎着肉打算走了,不耽误陈立根卖猪肉,倒是李大有不知道是不是理清楚事情了,农村基本看不见什么肉,就是赊也要先赊一块,这会慌急忙了的过来排队买肉了。

李月秋只能在旁边等他,案板旁边的草丛里有只笼子,里面关着好几只的兔子,灰毛白毛的都有,一只只挤在一起胖乎乎的。

她觉得有趣,蹲着玩了会兔子,给兔子喂白菜,白皙的手腕像是开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脆弱的好似一掐就断。

但喂了一会,有人走了过来,浓重的大片阴影黑压压的罩住笼子前的李月秋。

李月秋捏着白菜叶抬头,太阳落山,夕阳缓缓褪去,逆着薄夕的光,她一时看不清走过来的是谁,等看清是陈立根,却见陈立根拉开关兔子的笼子,大手从里面抓住一只兔子,拎着它的耳朵,走回案板处,把兔子放到案板上极快的按好,手中的杀猪刀抬起,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带起一抹亮光倒映在李月秋含水的眼眸中。

随即刀锋落下,人群中有好几个人惊呼出声,陈立根直接把兔子头跺了下来,兔头从案板上掉了下来,咕噜噜的滚了一圈滚到李月秋的脚边,她猝不及防的退了一步,捂着嘴巴险些叫出声来。

“拿去。”案板上鲜红的血染了一片,汇聚成一股从案板上滴落了下来,淹没进土里,刀尖滴血,陈立根拿布擦干净刀锋上的血迹,脸色很淡,“你要的。”

案板前刚刚可劲往李月秋身上凑的小伙子也被吓的不轻,他见那漂亮的人儿在那喂兔子,笑起来的时候勾人夺魄,美轮美奂的一张脸简直让人看得身体发热,又想起她非要陈立根给她砍肉,心里头泛起酸味和不屑,难不成这漂亮的女人真是冲陈大根来的?看上来了陈大根一身的力气?她不知道陈立根穷的叮当响,粗人流氓一个?

比陈大根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一合计,买肉的时候对着陈大根指手画脚,让他现宰一只兔子给他,点名要李月秋喂的那一只,还语气嚣张的从兜里拿出钱来摔案板上,今天这摊子不但卖猪肉还卖兔肉,有已经杀好剥了皮的兔子,黑脸青年把兔肉给他让他挑,这也是现杀的,没过夜,都是新鲜的,但他不要,非要陈大根给他特新鲜热乎的杀他挑好的那一只。

没想到这陈大根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抓了兔子,皮都不剥,手起刀落,兔子头就被活生生剁了下来,案板上的兔子四条腿还在那垂死的蹦跶,他脸上挂不住,觉得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也落下面子,想找事,但心里发毛直泛哆嗦,只能对着地上呸了口唾沫骂了三个字,“狗东西。”抓起案板上的兔子又去捡了李月秋脚边的兔子头,灰溜溜的走了。

李月秋还怔在原地,编花的头发辫散了几缕出来,被风吹得挂在白腻的脸颊上,模样狼狈,李大有也不排队了,忙过来看她,和她说话她也没反应,吓得李大有,一声声的喊,怕人是不是魇住了。

在案板处卖肉切肉的陈立根手里的刀挥落的更重了,案板都在咯吱咯吱的摇晃,他砍下一块肉也没称,穿好走了过来,递给李大有,声音粗噶的说:“害怕就回去。”

李月秋一下回神了,眼眶红的厉害,唇瓣咬的紧紧的,她抬手用手背把耳边脸颊上的头发丝拢回去,瓷白的小脸整张的露了出来,露出个笑来,娇弱怯怯的说:“我没怕你。”她声音轻轻的透着坚定,陈立根却是转身回去忙活了。

李大有手上的肉沉甸甸的,他也不知道这肉几斤,多少钱,陈立根那边也没和他说钱的事情,他只能估摸的斤两,把钱给了黑脸青年,带着李月秋走了。

之后两人回水湾村的路上,李大有时不时要转头看看车板上的李月秋,就陈立根那跺兔子的气势,他一个汉子看了都有些怵,月秋怕是被吓的狠了,一时倒是把自己的事丢脑后了。

不过李月秋也没啥事,就是开始的被吓到了,那兔子头就这么一下咔嚓的被杀猪刀给跺了,明明在前一秒她还在喂那只兔子吃白菜叶的,迟断头饭也不过如此了。

等到了家,远远就见蹲在院子门口的李老头,膝盖上放了几张纸,正拿着笔在写写画画,脸上的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看到他们回来,把纸塞进了胸口的兜里,过来帮他们拿东西。

李月秋有些不好意思,她买了很多东西,面粉,麻酱,白糖,还有带鱼,这都不算,手上还拎着一块两斤的猪肉,自个都觉得太“阔气”了,城里人怕是也不敢像她这样买,刚刚进村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往她这看。

李老头倒是没说什么,老大在的时候,家里经常买这些东西,吃的用的很多,姑娘家要宽绰点养,“这尖嘴鱼搁不了长。”

他看着秋丫买回来的带鱼,家里没有水井,也没有冰箱,鱼搁不住。

“我今晚就把鱼烧了。”李月秋说完,喊着李大有告诉二婶晚上不要做饭,过来这吃。

她买了带鱼,今晚烧带鱼吃。

带鱼是凭副食本才能买的,以前大家都只吃黄花鱼鲫鱼之类的,六十年代的时候,带鱼才出现在人们的饭桌上,那个时候带鱼的价格很便宜,低于其他鱼类的市场价,不过价格低还是没人吃带鱼,因为在他们看来带鱼是一种“怪鱼”,长得和平常吃的鱼不一样,全身银白细长,尖嘴尖牙的条带状,长相另类,自然不受欢迎。

后来农村人民公社,报纸还有广播开始大肆宣传带鱼的好处,能治大脖子病,总之就是好处多多,这么多番的宣传,加上带鱼吃起来口感鲜美,价格还很低,又能治病,使得带鱼一下成为紧俏品,如今已经属于稀罕物,只能凭副食本购买。

李月秋上供销社的时候买了两斤的国产带鱼,最便宜的一毛八一斤,稍好一点的板带儿要两毛八,而三毛九的是极品带鱼,她一样称了一点,板带儿称的多,最便宜的和极品的拢的少。

没冰箱水井,鱼不禁放,她用水把带鱼拾辍好之后就开始做带鱼,在热油里滚几下炸,诈得金黄蓬松,放上去腥的葱姜和烧酒作料,再用瓦罐小火慢慢的炖。

二婶端着碗酸菜和新磨的麦子粉过来帮忙,酸菜是新渍的,味儿不是很重,也不太酸,焖一锅酸菜饭最是好吃,麦子成色不好,粉糙了些,比不了细粮,做清疙瘩汤会让麦香甜一些。

忙了好一会的功夫,其他的菜不费力耗时,都已经上桌了,就差瓦罐的带鱼。天都黑了,厨房燃起了油灯,房里散发着只有过年才能有的香气,李月秋垫着湿帕子把炖带鱼的瓦罐盖子掀开,捂得严实的香气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带着袅袅的热气,香飘四溢。

她把罐口的热气挥散开,想看看带鱼炖的怎么样,这时院门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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