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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天色渐暗,徐砚拎着东西推开了家里的篱笆门,他跟阿奶住在村西头这间小泥屋里,因为成分差,村子里的人几乎不跟他们祖孙俩来往,徐阿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活,徐砚平时便多干一份,可惜他祖上是地主的身份摆在这儿,就是干双倍的活,拿到的工分也不多。

“谁啊,是砚哥儿回来了吗?”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老太太拄着根木棍,颤巍巍地走出来,徐砚大步上前搀扶住她:“是我,阿奶,中午我没回来,你吃饭了没?”

“吃啦。”徐阿奶笑呵呵地说,“你中午咋没回来啊?阿奶担心你。”

徐砚说:“村里来个新知青,我去帮忙去了。”

徐阿奶点头:“怪不得我听隔壁那么热闹呢。”

徐砚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青砖瓦房,里面隐隐有光,不过很是模糊,看不大清楚。他垂下眼,对徐阿奶说:“我扶你坐下来,那位新知青……人很好,给了我好些东西,我弄点给你尝尝。”

徐阿奶嫁到徐家的时候,那会儿徐家还享福呢,她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的,徐砚去灶房烧开水,他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看,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首都来的大小姐给了他一大堆好东西,他都没看明白里面是什么,她那不容拒绝的态度,便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什么意思呢?是想买断了,以后再不跟他来往了?可她都让他射进去了,也保证以后还给他日,那为什么又要给他这么多东西?

徐砚回想着大小姐那张娇艳美丽的面容,裤裆里那玩意儿又不争气地硬了起来,水烧开了,他用豁了口的碗,往里倒了一些奶粉,徐砚虽然不认字,但知道奶粉是好东西,对阿奶身体好,所以宋早早给他的时候他才没拒绝。

奶粉盖子一打开,便闻到里面香甜的气味,开水一冲,更好闻了,徐砚小心翼翼地端出去,送到阿奶身边:“阿奶,你尝尝。”

徐阿奶闻了闻,感慨说:“是奶粉啊,这东西可金贵,有钱都买不着。”

这个徐砚是知道的,有些人家能买到麦乳精就很不错了,一小罐麦乳精都能喝上两三年,但宋早早却直接给了他一罐子奶粉,这玩意儿不仅得要钱,还得要票,你有钱有票也不一定买得到,还得有门路。

对徐砚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大小姐随手施舍给了他。

徐阿奶端起碗喝了一口,舍不得把这甜滋滋的奶咽下去,对徐砚说:“砚哥儿,你也喝。”

徐砚眼前陡然浮现出大小姐那双又圆又大的奶子,胀鼓鼓的,奶头却又粉粉小小,咬上一口,里头的奶汁香甜无比,奶粉哪里比得上。他含糊地说:“我喝过了,阿奶,你喝吧。”

徐阿奶甚少见到孙子脸上有什么表情,砚哥儿素来孝顺,怎么可能喝过奶粉,定然是说来宽她心的,于是她再三叫徐砚也喝,徐砚没办法,只好少少冲了一碗,几口灌下去,抹了把嘴,将宋早早给的东西拎到屋子里,点了支蜡烛查看。

他们家平时晚上不点灯,徐阿奶眼神不好,一般天黑就上床歇着了,这会儿祖孙俩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一包茯苓饼,一包蜂蜜枣糕,一包牛舌饼,一包蜜三刀,还有一罐奶粉,一包红糖,包装的非常高级,上面的字徐砚不认得,徐阿奶倒是认得几个。不过她从没想过教孙儿认字,她儿子就是因为读书多了,才叫人弄死的,她再不敢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只希望砚哥儿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这么多好东西,徐阿奶有点慌:“砚哥儿,这些东西咱不能收,你把它们送回去吧,人家就算是城里来的,条件好,这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送回去吧,啊。”

徐砚闷不做声。

徐阿奶叹了口气:“人家给咱们好东西,是好意,可咱们不能收,收了,对谁都不好,送回去吧,送回去吧。”

徐砚在地上蹲了许久,才站起身,嗯了一声。

徐阿奶哪里瞧不出孙子神情不对,她也不说什么,回屋,掀开床垫子,从床板下取了一叠被压得平整的毛票出来,点来点去,也只有二十几块钱,就这还是徐砚这些年拼了命攒下的,因为她身体不好,常常要吃药,家里就这么点钱了。

她把钱拿给徐砚:“那罐奶粉开了,你把这钱给人家,咱不能占人便宜,快去吧,阿奶等你回来。”

徐砚喉头动了两下,盯着那群好东西发呆。

他不是贪心,不是馋嘴,更不是舍不得,他只是从阿奶这如临大敌的反应中,更加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从首都来的,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自己跟人家是云泥之别,今天中午那场欢爱,徐砚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站起身,还是听了徐阿奶的,把东西又装回了袋子里。“奶,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徐阿奶摇头:“我等你,毕竟人家也是好意,要不,阿奶陪你去?”

徐砚摇头,不知为何,他并不想阿奶见到大小姐,如果被阿奶见到她是多么美丽多么高贵的人,阿奶绝对不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的。

看着孙儿高大的背影,徐阿奶心中酸楚。

她的砚哥儿打小生得好,也聪明,可命苦,摊上了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子抬不起头来,老头子死了,儿子儿媳妇都死了,只剩下她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拉拔着砚哥儿长大,有一口没一口的,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砚哥儿这岁数,别人家早娶上了媳妇,可他们家呢?成分差,又穷,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嫁来吃苦?

徐砚在宋早早家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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