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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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抿着唇,认真听着沈佳儒的话,一字字咀嚼,很快便觉得格外有道理。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马良嘶一声抽气,一边点头一边致谢。

沈佳儒拍拍马良肩膀,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仰头认真阅读起对方的画。

作为新生代青年画家中,马良不愧是数一数二得到市场认可的人。

画面干净利落,显然在画者每一次落笔时都清晰知道要达到什么效果。

那种规律感,界限分明的感受很独特,这大概就是他的画面格外让人舒服的原因所在,这也是他特有的风格。

平衡,克制,内敛,但情绪饱满,后劲很足。

沈佳儒在每幅画面前,都会站好长一段时间,去细细品味一幅画多层次的表达。

这是许多普通画家根本无法达到,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达到的效果。

这也是优秀画作格调高的精髓所在。

意味深远,这是需要审美的。

审美这东西,有时候很玄学,就算能通过后天训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

小画室里,不止沈佳儒驻足于满墙画作前,方少珺几人也是如此。

一向自视甚高的少年男女们,忽然站在了一个行业中如日中天的青年画家的画室中,得意细细品味对方近一年的所有画作。

每一幅都情绪饱满,每一幅都毫不收敛的彰显着自己在技术层面的优异,而那些内敛韵味,更让人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方少珺看下来四幅画,忽然开始焦虑。

她还是太年轻了吧,画画至今,技术上面的确每年都在飞速提升,也自认为相对来说比较老练。

可在表达和技术相结合上,她总是觉得自己欠缺着一口气。

如今站在马良的画室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技术好似也拙劣了,如果没有灵魂撑着,那些技术层面的炫技,就像会飞速老去的皮囊,变得格外庸俗无趣。

而且,单凭技术层面,她好像也比不了马良吧?

咽一口口水,总觉得马良给她冲的咖啡中的苦味,好像永远也散不去了似的。

钱冲脸色也不好,最初刚进门时的轻蔑和自得已经逐渐从他脸上抹去,现在剩下的,只有严阵以待的戒备。

他虽然表达上很强,但在基础技术层面,始终是有短板的。

之前自己好像也没怎么当回事儿过,沈老师为了让他们沉心练习技艺,不要陷入奇怪的与人攀比的情绪里,所以大多数时候只看已经成熟的国内外大画家的画,去提升自己的视野唯独,标定自己的审美,很少带他们出来看别人的画展。

这是第一次,钱冲他们被拉到要同台竞争的较强画家面前,去看对方的画。

而不可避免的,再回头跟自己的作品比较时,孩子们都产生了忐忑和怀疑情绪。

马良只是全国参赛画家中的一个,难保此人之外还有更厉害的,或者发挥超常的。

整个比赛,直入巴黎国美院的只有一个,拥有面试机会的再加4个,进《印象派到抽象派》画展同展览的总共就10人。

他们三个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

仿佛井底之蛙忽然来到广阔天地般,感受到的不是‘哇,世界好大好漂亮’的快乐,而是‘这个世界好危险,好可怕’的窒息。

即便是一向情绪稳定的陆云飞,看马良画作时,也攥紧了拳。

华婕虽然不需要参加‘上海老洋房油画展’,但看到优秀的油画创作者时,也难免感受到压力。

真正要干这一行的人,要争的可不只是一次比赛,一次画展而已。

未来几十年里,每个活跃在画坛的优秀画家,都将是竞争对手。

一幅画一幅画的看下来,华婕脑内不断的分析着马良的画法、笔触、用色习惯、风格、情绪倾向,以及一些缺点和问题。

她像是走进了一个人光怪陆离的内心世界,跟着漫游一场,走到尽头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这趟旅程的终点,是画室中,与长桌相对的另一边,一幅马良正在绘制的画作。

这幅画比4开大许多,又比2开小一点,显然是他根据自己想画的东西,自由规划的尺寸。

画中是个在舞蹈室里练习芭蕾的女人,穿着漂亮的芭蕾服,弯腰伸展手臂,轻抚自己的脚尖。

诺大的舞室里,只有一个人,和她镜中的影子。

虽然是半成品,仍有慢慢的情绪传递开来——

一位追梦舞者的孤独,还有那种细瘦的、仿佛一个跳跃就会折断的腰肢,传递着岌岌可危的脆弱感,略显苍白画面,让人的灵魂仿佛触碰到了画中之人。

华婕仿佛听到一个疲惫又清灵的声音在耳边低诉:

真累啊,真寂寞啊,没有回头路的一直跳啊跳啊,真的很害怕啊……

轻轻叹息,她好像也读到了自己的命运。

每个人求道的路上,大概都是这样,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前方,和一片黑黢黢的退路,孤身一人,害怕又无助,却只能咬着牙往前摸爬。

回头看到马良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华婕不自觉开口:

“这是你准备参加老洋房油画展的画作吗?”

马良毫不避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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