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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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画来洗自己的铜臭味,装大雅大富之人吗?

呵。

画展外围摆的是十名之外的画,越往内走,排名越靠前。

陈安通与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擦肩,转头看了一眼,对方一男一女,光看便知是家底不薄的有钱人。

他甚至嗅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管理者的气息。

不知对方是否会想要买画展中的画。

正分神猜想着擦肩之人的购买意愿,陈安通目光忽然被一幅气氛灰暗的画吸引。

这只是一幅风景水粉画,可他站立着望了一会儿,竟就产生了种看恐怖片般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一种极端情绪的发泄,伴随的战栗。

他皱着眉,向前跨了一步。

画中的细节瞬间变得清晰,那些果断又大力的笔触,不像是在勾勒绘画,更像是暴怒之人拿着画笔对着画面挥洒情绪。

他又后退了两步,远看之下画的氛围感更加浓重,阴郁的,愤怒的,无奈的,被困住般的窘迫与怨气……

无数情绪随之而来,连陈安通自己也觉得措手不及。

他攥紧双拳,眉心紧缩,如临大敌般站着,目光也越来越幽沉。

许久后,他不自觉将右手按在胸口,忍不住自问。

他现在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可不满意的,可……为什么此刻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

难道他心中有表意识层面的自己并没有发现的,更深层次的想法吗?

当陈安通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是10分钟后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步一回头的继续往前走。

排名比这幅《雪原落日》更靠前的画,技巧和色彩或许都更强,但却很难再激发陈安通的情绪。

随着走到展览馆最内,他的情绪又趋于麻木,整个人方才那种被冲到的状态逐渐消失。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并排摆在一块儿的三幅画。

【《成长·蜕变·化蝶》 华婕。】

这个标签下,还有一行字:

【水彩画在当代远不如贴近油画的水粉画热门,为什么你仍要画水彩画来参加比赛呢?】

陈安通抿住唇,仰头从左侧第一幅《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开始看。

一趟画展走下来,他已能辨认的出,这幅水粉画的画技应该算不错的。

他在画中人物的表情中读到了一股酸涩又平静的情绪,似的怜悯,又像是自怨自艾。

但同时又从人物对比背景的处理中,看出作者对劳动人民的认同——

笔者将青年放大,迎在广中,仿佛比四周那些看起来更体面的人,都圣洁荣耀。

陈安通想,画者应该是出生在劳动阶层,才能对打工人的勤劳朴实,如此赞颂和认同吧。

这幅画,竟勾起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在美国吃苦的那段岁月回忆。

在那时候他的眼中,父母的形象,大概就如《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中的青年一样,看起来狼狈,疲倦,又穷困,但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咬着牙的坚毅轮廓里,是满满靠勤劳拼搏出美好生活的生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他眼中没有这样的神采了呢?

第二幅,《木匠》明显是水彩画了,比之第一幅更清透,所用的纸张、颜料和画法都不一样了,笔触似乎有许多生涩的地方,却又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色彩运用。

还有整个画面线条与色彩搭配创造的温情,连观画的人,都读的出那股含着微笑的爱意。

陈安通不知不觉挂起浅浅笑容,仿佛在体会到画画人的心情后,不自觉的与对方那时的表情重合。

这种微妙的情绪同调,就像春暖花开气候变化,走在街上的人忽然忆起某一年同样气候下的美好记忆,忍不住心情愉悦,与过去的自己情绪相合。

心情放松下来的陈安通又将目光转向最后一幅画。

乍一眼看过去,似乎只是区别于其他画的一幅特写冰挂松枝,但目光一凝,他便微微怔住了。

也许正与他情绪相合,陈安通竟觉得心灵上受到了震撼。

那些冰滴中,有无数个人脸,他仿佛便站在折枝松枝前,从无数冰滴中,看到了无数张自己的脸。

迷茫的,厌倦的,愤懑的,无神的,庸碌的……

无数张脸,展现出无数张属于无趣中年人的脸,困在狭小的冰滴里,找不到出路。

然后,忽然一抹阳光从地平线下透出,照在距离画面最近的冰晶上——这上面,也有一张自己的脸。

决然的脸。

带一分愤怒,一分不甘,一分了悟,七分义无反顾。

【水彩画在当代远不如贴近油画的水粉画热门,为什么你仍要画水彩画来参加比赛呢?】

陈安通不自觉伸出手,碰触这张贴在画下方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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