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2 / 2)
“我!要!去!纹!身!就找池迟头上的那个图案!太可爱了!”
“某宝上已经有了同款假纹身,我对照了一下其实不是一模一样的。”
话题从池迟的光头、美貌、腹肌……一路延伸到了她的纹身、她的鞋子……她的全部。
她给国内的网络和娱乐媒体带来的热度轰轰烈烈,人们忘记了今年格外美貌的顾惜,也忘记了那些为了蹭红毯而怪相百出的“蹭星”,眼中只剩下了她而已。
在某个高档酒店的套房里,安澜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看完了池迟,其余都显得乏善可陈,关了吧。”
没等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封烁有所动作,安澜的助理已经关掉了电视,还中断了电视和电脑的信号链接。
“看着池迟,我偶尔会想起我自己的一个老师,他当年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不要以为人会随着成长变得温和包容,所有的容忍都不过是不在乎的表象,而成长的本质,就是分清楚哪些是不值得在乎的,哪些是值得为之奋斗终生的。’
听这句话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身上充满了自以为是的东西,比如对待这个世界一切不公的苛刻,比如对于哪些不正当不光明手段的鄙薄……很多年过去,我都没领会这段话的意思,直到有一天,就是我突然明白我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的那一天,我明白很多东西就应该被舍弃掉。”
封烁没说话,他在回味着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孩儿的样子,明亮地像是一团光,也像是一枝锋利的箭。
他还穿着自己拍戏时的衣服——白色的衬衫和旧款式的西服裤子,为了看池迟的这段红毯,他和安澜昨天就跟导演打了招呼,要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在荆涛进组之前,安澜休息的时候都是坐在太阳伞下面喝茶,荆涛进组之后,她休息的时候都是直接回自己的休息室。
这次看池迟,她也是直接邀请了封烁和他一起看。
安澜喝了一口茶,这次的茶是一家老店手制的花茶,把经过特殊处理过的茶叶包裹着鲜花压成茶团,喝的时候把整个茶团浸在热水里,能看见茶叶一层层地剥离,如开花一样地露出其中隐藏的丽色。
茶和花凑在一起,交付给对方属于自己的芳香,因为他们的命运被紧紧地压在了一起,向着既定的芳香前行。
安澜看着透明的茶壶,也透过茶壶看着那个有些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时光兜兜转转,总有那些人生目标不同的人在某一个时间相遇,在某一个时间他们的灵魂那么贴近,命运却不像是压制茶团的石器,能让他们的未来再不分离……就像她和荆涛,也像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没有成型的情思。
封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把自己两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都放在胸口,像是要将心中突然被塞入的那些惊艳和悸动随着叹气声一起压出来。
“池迟的表现真的很好,人很好,衣服也很好……嗯,都很好。”
除了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安澜面前说什么、
“是的,都很好,行云流水一样的美好,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不用激动和紧张,也不用刻意去表现什么……别人以为她会表现出来的东西。”
封烁觉得安澜话中有话,他放下胸前的手,拿起小小的水晶茶杯,沁着花香的茶水像是一枚满载传说的琥珀。
“我……们都知道她会成功。”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能在这样的一个红毯上如此让人惊艳,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成功?”
安澜晃了一下茶杯,慢慢将杯子放下,可能很久之后她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残忍,但是有些事情,作为池迟的朋友她应该去做。
对,朋友。
好像……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成了池迟的朋友,当初那个为了顾惜而警告池迟的自己,为了池迟也为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要做一些让人不喜欢的事情了。
“前一阵,小池迟演得那个电影换了一次导演,明面上的原因是和投资方理念不和,事实上,是池迟把他赶出了剧组,原因可以说出很多,毕竟那个导演确实素行不良,但是归根到底,是池迟不希望他执导自己拍的电影。”
面前的那个年轻男人有些惊讶,仿佛不明白安澜为什么要用这样带着剖析的语气说起自己的朋友。
“这才是她主演的第三部电影,她就已经有能力有决心有手段去赶走会破坏自己作品的导演。”
安澜俯身,给封烁的茶杯点了一点热茶,又把水壶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茶台。
“你想过么,她要的成功,就是一部又一部让她自己满意的电影。现在这个世界,能破坏一个演员作品的东西太多了,导演、编剧、投资方、别的演员……甚至媒体和舆论。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以后都会成为池迟的敌人,她会走一条外人看起来很辛苦的路——不断地去改变自己身处的环境,不断地去将自己的意志变成别人的意志。
和她合作过的温潞宁被她改变了,和她合作过的杜安也被她改变了,这次的电影整个电影的走向都因为她的加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想,一个喜欢她的人,恐怕要在两条艰难的道路中选择一条……”
她面带笑意地看着封烁,眼神中带着细不可查的同情。
“要么让自己拥有和她一样改变一切的心胸和强大,要么就成为她灵魂的附属品,任由她去改变,放弃自己的人生轨迹……不能变强也不能妥协的,就会是被她抛弃的。”
就像顾惜,沉浮于魔障之中不能前行也不能洒脱,池迟又会有多少耐心去隐忍和等待?
封烁久久不能说话,从安澜的语言中,他所听到的是一个和他认知完全不同的池迟——女孩儿并不是一个需要保护和安慰的弱者,而是一个需要同伴或者骏马(?)的将军。
“这段时间我也是看明白了,你的那个经纪人不想你和池迟接触太多,当然她的原因是很复杂的,而你,也把她当成了一个阻力。
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阻碍,真正的阻碍是你们两个人灵魂之间的距离,有一堵高墙让你们无法彼此贴近,而不是你以为的……现实中那些物质的、时间性的问题所组成的河流。”
站在安澜的房门之外,高大的男人一只手就扶在门上,他头发已经灰白,唯有充满了情感表现的脸庞永远散发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他听见里面那个人缓缓地,伤感地说:
“无论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从来没有被外在事物阻碍的情感,只有不敢靠近、不能靠近、不愿意再靠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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