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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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温潞宁沉默了片刻,“这次的电影,我给你添了很多很多麻烦,还是要再麻烦你一次。”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房顶,像是祭坛上的祭品。

“你打我一顿吧。”他慷慨就义一般地说。

池迟:“……好。”

早就想动手了。

疼,真的很疼。

池迟下手很重,每一次打下去都是实打实的,务必要让自找苦吃的导演疼到爽才行,她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对别人当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温潞宁抱住头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

刚刚池迟毫不客气地踢到了他的人中,直接逼出了他的泪水,他弓成了一个虾米,也拦不下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拳脚。

打了足足十几分钟池迟停手了,她一会儿还要拍戏,必须保持体力。

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足足半个小时,才慢慢地爬起来。

骨头疼、肉疼、浑身上下的疼痛甚至让他有片刻忘记了林秋,在这些疼痛里,这个一直被人宠爱和保护的男人这才明白,所有的懦弱和自以为是,真的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实实在在地痛过。

“疼痛、绝望,善良、坚强,林秋拥有这四种东西,我自己现在总算有了一种了……”

他低低地笑着,笑声渐歇,他直起了腰杆。

“我们……开拍吧。”温潞宁自己支撑着架起了摄像机。

小型发电机启动,几个打光灯依次亮起,他指着那些光汇聚的地方对池迟说:“你开始跳舞吧,就在这里。”

池迟换上了红色的裙子,裙摆刚到她的膝盖,布料有点硬,很贴合她的身材。

刚起跳,就被温潞宁喊了cut。

“不对,你的头发不行,太柔顺了,不应该是现在的这种状态,能不能发尾的部分乱一点?”

池迟二话不说找来了剪子,把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剪成了狗啃的样子。

温潞宁沉默了片刻,示意池迟准备好再次拍摄。

林秋跳的是昂扬激烈的现代舞,她喜欢自己一个人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在没有人的地方跳着自己的舞蹈。

池迟跳着,跳着,在离开杭城的日子里她每天也都没有忘记练习舞蹈动作,现在她跳起舞来比她之前拍摄的时候要更加的纯熟自然。

温潞宁扛着一个摄像机慢慢走近女孩儿,为她拍下特写。

专注。

是此刻唯一能够形容池迟的词汇了。

耳机里传出的是热情奔放的音乐,她的身体随之舞动,整个天台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台,黑色的舞台中央,她是唯一的光明。

辗转,腾挪,手和脚都努力去触及生命中永远不能得到却又魂牵梦萦的东西。

是林秋脱离自己污糟人生的渴望。

是池迟在一次次的演戏中自我满足的梦想。

跳吧,把所有的希望跳出来,把所有的绝望跳出来。

谁是林秋?谁又是池迟?

那些寂寞的痛苦的夜晚在□□的是谁?

那些嬉笑的热闹的白天在微笑的是谁?

是谁?

双手交握,慢慢打开,在腰腹的肌肉努力下,让自己的身体与地面形成美好的角度。

女孩儿已经跳的满头大汗,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却完全没有想过停止。

温潞宁一直看着、拍着,捕捉女孩儿偶尔望过来的眼神,那些眼神太美了,每一个都惊心动魄,每一个都像是在控诉或者在自我解脱。

拍着拍着,男人突然抱起一台摄像机跑了下去,留下女孩儿自己一个人在天台继续舞蹈。

天,渐渐亮了。

阳光刺破黑暗,露出了天空中灰色的云朵。

温潞宁扛着相机一遍一遍地从这栋楼某一层往天台上跑,一次,又一次。

当他的镜头在黑暗中晃动,谁会想到在黑暗的尽头会看到那样的一场惊艳舞蹈?

光明在大地上播撒,池迟的身后,太阳在升起,红色的光把块状的乌云都映成了厚重的金色。

这个舞台变成了金色的,这个舞台上的女孩儿,她也渐渐变成了金色的。

“我该消失于灿烂的光明?还是堕入永恒的黑暗?”

这是每个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在林秋的心中,到了此时此刻,生即黑暗,死即光明。

“我该让她消失于灿烂的光明?还是堕入永恒的黑暗?”

这是温潞宁在思考的问题。

不……她早已自己做出了选择,我的痛苦,与她无关了。

再次冲上天台,摄像机忠实地录下了温潞宁自己的精疲力尽的喘息声。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即将跃出地平线,在那张扬的光明里,女孩儿跳舞的身影仿佛被光明吞噬了。

她疲惫地跌倒在地,镜头中,那纤细的身影仿佛已经拥抱了朝阳。

“林秋!”

温潞宁忘了自己的手里还抱着摄像机,他奔向池迟,喊着林秋的名字。

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男人小心地用手去试探她的鼻息,引得池迟喘着粗气笑了起来。

“如果还不过,我大概要休息一天了。”

“过了。”说完,温潞宁也躺在了天台上,不去管那些还在开着的摄像机和灯光。

此时,已经是早上六半点。

这个城市已经醒来,并不知道昨晚,有两个年轻人在某个僻静的角落尽情地疯狂。

“我会消失在光明里,我是童话中跳舞的小象,你可以让我死在你的梦里,只别让我放弃自己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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