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 第14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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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冲拗不过他,屈指弹出一道剑气,三寸来长,绕室疾飞如电,剑意挥洒之间,整座书房陡然寒意森森,凌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凌冲将手一挥,收了剑气,凌康这才好受些,还不依不饶道:“这算甚么本事?不若你来个削铁劈树,给我瞧瞧?”

凌冲笑道:“我练的是玄门正宗剑术,并非街上卖艺的把式,我方才那一招已是剑术中极高明的招数,你见过的那些仙师之辈,怕是无能为之的。”凌康笑道:“哎呦,瞧不出凌大侠客已是剑术宗师了呢!我听说修道练气,必要从小打下极好的根骨,我是没那个好命,你瞧瞧你的侄儿,可堪造就否?”

凌冲正色道:“我曾求师傅推算凌家气运,他老人家说道凌家阴德累积,家有余庆,才有我之缘法,入道修行。但这份机缘被我独占殆尽,因此至少六代之内,凌家再无子孙有机缘入道修行。”

凌康十分失望,道:“我还想让你侄儿随你修道,也搏个长生久视甚么的,回头再来度他老子呢。”凌冲道:“我师傅算无遗策,断然不会骗我。凌家子孙不合修道,再无疑虑。不过我早有打算,”还得再缠,凌真打断他道:“好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弟弟有机缘成为练气士倒也罢了,天下修道之辈如过江之鲫,还能每个人都长生不老,与日月同辉不成?既然冲儿师傅如此说,那便是如此,莫要强求了。”

凌康这才悻悻住口,凌冲笑道:“我这里有一篇练气的法诀,非是仙家证道长生之法,但最是中正平和,无有走火入魔之虞,练一日便有一日的进境,尤其人人可练,不分资质年岁高下,父亲与祖母、大娘、大嫂还有侄儿皆可修行,只要善加葆养,寿过百岁不是甚么奢望。”

凌康大喜,忙道:“还有这等好事?快些传了给我!让我也试试仙家的道法是如何的玄妙?”凌真板着脸训道:“已是有了家室的人,怎得还是这般跳脱?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对凌冲道:“儒家之中亦有静坐调神的心法,倒也不需你那部法诀,还是留待你侄儿大了些,传给他罢!”

凌真却比凌康这个儿子有见识,生平不知见过几许玄门仙师之类,知道练气的法诀在每一派中皆是核心的传承,不得私相授受,否则下场极惨,凌冲若是背师私自传了下来,日后事发也得不偿失。

凌冲道:“爹爹不必忧虑,孩儿这部法诀是无意中得来,不在太玄门中所限,来历清白,传谁都无妨的。”当下将一篇练气法门诵出,又指点关窍所在。这部法诀自是从太清门太清玄始之气的法门中变化出来,性子温和,最能养生葆命,实为玄门法诀之上品。

太玄剑派的剑诀过于刚猛,失之柔和,不合养生之道,也不好轻易私传。唯有太清门的法诀,凌冲自家便是太清门当代掌教,想传谁便传谁,方便的很,便是晦明童子在此,也说不出二话,最多骂他一句假公济私而已。

传过法诀精要之处,凌冲特意指点道:“这篇道诀全在坐功,下手容易,纠其根流,乃是源自万年前一座玄门大派,可惜如今早已风流云散。但那门户的大敌却一直流传了下来,凡我凌家之人皆可修炼这门功法,但绝不可对外泄露,否则便是一场大祸!”

太清门当年如何覆灭,凌冲也不甚了然,只知背后有清虚道宗捣鬼,若是尹济祖师亲身下界,未必就怕了清虚道宗,只看数千年来,尹济祖师只袖手旁观,不肯在轮回世界中有丝毫动作,必有不得已的苦衷。郭纯阳既然默许凌冲修炼太清符法,对太清门这段公案定必深悉,对此事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凌冲也不敢贸然去问,凌家人修炼太清道法,只要不走漏消息,倒也无妨。

凌真道:“这篇法诀关系重大,还是莫要外传的好,我与康儿也莫要修炼了罢。”凌冲笑道:“孩儿所说,不过是万一之想,父亲不必多虑,放手修习便是。就算有人找上门来,自有孩儿来应付。”凌康好容易得手一部仙家法诀,哪肯放弃?也道:“父亲也是多虑,二弟既有打算,这篇道诀我们修炼也无妨,大不了守紧口风,莫令旁人察觉便是了。”

凌冲岔开话题道:“孩儿在京师见靖王叛军败退,如今毕竟如何了?”凌真哼了一声,提起靖王作乱之事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说道:“先前左怀仁领大军而来,只要攻占了金陵,靖王便有了帝王之资。老天有眼,到底未让其成功,左怀仁灰头土脸而去。靖王自从京师打败,引军南下,回至封地,前几日发出檄文,污蔑太子弑父篡位,他反倒成了勤王的义师。惠帝已然驾崩,靖王以正统自居,不日便要在封地之中行那登基大典,正式称帝。京师有张阁老等一干老臣坐镇,固若金汤,靖王就算称帝,根基不稳,又有消息说左怀仁向靖王献计,必取金陵之地,以图大计,若真是如此,可怜这江南膏腴之地,又要沦为兵荒战乱之所了!”

凌冲问道:“靖王大逆不道,胆敢僭越称帝,太子有何动向?”凌康道:“京师之中传出话来,先帝已然下葬,太子登基就在这几日了。只是听闻那常嵩勤王护驾有功,又是太子娘舅,如今已封为兵部尚书兼太子少保,入阁议政,总领天下兵马大事。倒是张阁老与太子不大对付,据说太子有意褫夺其大权。”

大明自太祖立国,先是重用宦官,之后又立文渊阁,主掌一国正事。能入文渊阁者,皆是一时重臣,称大学士。依循祖制,只有五到七人。张守正自惠帝七年入阁以来,历任文渊阁首辅,执掌大明江山数十年,根基深厚。太子登基亲政,要大权独揽,自然将张守正视为眼中钉,重用外戚一系,以常嵩来制衡张阁老,乃是意料之中的手段。

凌冲是方外之人,对这等勾心斗角之事也懒得理会,说道:“张老大人非是贪恋权势之辈,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外有叛乱,正是需要老臣辅佐之时,太子如此急于钳制老大人,怕是要寒了一应老臣之心,于国体不利。”

凌康一拍大腿,叫道:“正是如此!太子为人好大喜功,喜夸夸而谈,非是明君之主……”一旁凌真斥道:“无君无父的逆子,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还不闭嘴!”凌康一滞,老老实实闭口不言,喝起闷酒来了。

大明江山被靖王这么一闹,元气大伤,又有魔道修士辅佐,四处作乱,太子若能励精图治,重用贤臣,未始不能平定叛乱,如今看来,还未登基就急于执掌大权,刻薄寡恩,为人比靖王也强的有限。凌冲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张守正之事他心头早有预料,只盼莫要成真,不然真要令天下英雄扼腕叹息。

凌冲道:“左怀仁若再领大军前来,金陵可有退敌之策?”凌真道:“经历上次兵祸之后,金陵城中倒是痛定思痛,上书太子,请求派大将率兵来援。这些时日也广蓄兵马,以备一战。但左怀仁乃当世名将,用兵诡异,能与其一教高下者不多。再者天下承平已久,金陵兵士不习战事,也是一大隐患。”

凌冲不欲详说靖王军中尚有魔道高手兴风作浪,只道:“若靖王当真兵临城下,父亲可领一家老小往碧霞寺避难,我与碧霞和尚有旧,他必然收留。”凌真笑道:“你是修道修的糊涂了!为父一生学圣贤之理,只求经世济民,若真有一日叛军来攻,唯有一死以殉大明江山,哪有退让避祸的道理!”

凌冲苦笑一声,深知老父心意早决,也不多劝,父子三人饮至半夜,各自歇息。到了第二日五更时分,便有丫鬟前来叫门,凌冲端坐练气,只听那丫头隔着门道:“二少爷,老夫人今日起的极早,说是菩萨托梦,要带了孙少爷去碧霞寺进香祈福,请你同去呢!”

凌冲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去禀告祖母,我稍后便至!”整理衣装,来至客厅,只见老夫人正与崔氏、凌康之妻用早膳,见了凌冲笑道:“我昨夜梦见菩萨金身显圣,心血来潮,要去碧霞寺上香,拉了你大娘与嫂嫂,你这皮猴儿也随我去罢!”凌冲笑应了一声,草草用过早膳,老夫人牵了孙孙的小手,上了一顶小轿,其后是两位夫人的轿子,凌冲领了几个家丁骑马作陪。

他见侄儿睡眼朦胧,又不敢违逆太祖母,小脸十分委屈,频频去望他母亲,凌康妻子却只作不见,暗暗好笑。凌冲正要见一见碧霞和尚,一路护送凌府女眷直奔碧霞山,想起十余年前未入道时,亦是这般陪着祖母前往碧霞寺进香,忽忽十余载,倒是卒生几分感叹。

靖王兵败而去,金陵城外几百里地界倒还太平,无有剪径的贼人,到了晌午时分已至碧霞寺前,只见一位中年僧人身披大红袈裟,在寺前迎迓,正是碧霞和尚,隔了老远便笑道:“十余年前师弟陪老夫人进香而来,今日恰如轮回一般,宁不令人感叹?”

凌冲下马笑道:“非是轮回,不过旧日重现而已。”扶了老夫人下轿。凌老夫人见碧霞和尚亲自迎客,已是见怪不怪。崔氏见了这位碧霞神僧竟与凌冲有说有笑,十分熟稔的模样,暗暗惊诧。

碧霞和尚也不多言,恭请几位女眷入大雄宝殿进香。殿上并无杂人,只有两位白须飘然的老僧伺候,老夫人牵了玄孙小手,一起跪拜佛菩萨金身,身后崔氏与凌康之妻亦是诚心跪倒参拜,只有凌冲身为玄门弟子,长身不跪,但也恭恭敬敬向佛祖金身稽首作礼。

碧霞和尚含笑立在一旁,等参拜已毕,说道:“老夫人远来辛苦,贫僧已吩咐预备一桌素宴,请老夫人后院禅堂伺候。”老夫人笑道:“实不相瞒,我来进香,也想尝尝碧霞寺中的素斋,那菜式做的可比我府上可口的多。我们娘儿几个自去用斋,冲儿便不必陪我们了,反正你吃不吃倒也无妨。”领着两大一小,往后院禅房去了。

碧霞和尚笑道:“师弟远来,不如到我方丈之中,咱们手谈一局如何?”凌冲道:“我棋力不精,师兄莫要见笑才好。”二人入了方丈精舍,屏退众人,端然对坐。

第670章 六五七 太清宝钱

方丈精舍中,凌冲与碧霞和尚对坐,中间是一张粗木棋盘,纵横十九道,古色古香。二人猜先一回,碧霞和尚执子先行,袍袖一展,落下一子。凌冲毫无犹疑,也跟着落下一子。二人你来我往,瞬时在棋盘上绞杀的难解难分。凌冲幼时曾随乃父修炼棋艺,只是并无甚么强横天分,练不成国手级别。碧霞和尚却是棋力深厚,纵横捭阖之间,尽显行家风范。

不出几招,凌冲便有些招架不住,正要推盘认输,心头灵光一闪:“太乙飞星清微符法乃是太清门最高推衍之术,连洞虚剑诀都能推算,何况小小棋局?我修炼略有小成,何不拿来一试?”洞虚真界中太乙飞星周天符阵西方白虎七宿星光猝然亮起,星星点点,垂光流布,绵延遍展。星光之中现出这一局棋盘,凌冲心念一动,星光流转,棋盘之上纵横布局当即一变,比之前已多出了一手。

凌冲应手而下,碧霞和尚本是老神在在,忽然一愣,思量片刻,跟落一子。凌冲更不怠慢,举手落子,如有神助。接连两手之下,皆落在出其不意之地,碧霞和尚本已布局一条大龙,只待发难,便能将凌冲棋子绞杀的不成模样,被这神来之笔的两手一逼,大好局势居然生出散乱之相。

碧霞和尚面色微沉,脑后隐隐现出一圈佛光,思索数息,缓缓落下一子。凌冲呵呵一笑,他初次运用太乙飞星大阵,对弈下棋倒是小事,大半心神沉于太乙飞星阵中,观摩周天符阵如何运转。

这套符阵果然玄妙,只要道行境界到了,想要推衍何事,便会自发运转,妙不可言,只是推衍之功所耗法力不少,区区几步棋局走势耗去的太清真气,几乎抵得上凌冲几记飞剑之功了。

太乙飞星符法催动之时,本可引动周天星力,弥补修士功力损耗,凌冲不想闹得动静太大,被碧霞和尚知道他底细,只用自家苦修的一口真元支持,外表一无异状。

碧霞和尚连走几步,布下绝杀之局,却皆被凌冲巧妙破去,凌冲的棋力一跃之间,竟如小小练气士一气证道纯阳,强横的不似真实。到了后来,凌冲的棋路越发诡异飘忽,往往一手之间,令碧霞和尚也要思忖良久,方能悟透其用意何在,但其时凌冲又已落子数手,至于这几手有何妙处,碧霞和尚却是全然不知,只能瞠目以对。

二人一番棋局翻翻滚滚杀了一个时辰,碧霞和尚额头见汗,脑后佛光明灭不休,微见散乱,忽然一把将棋盘拂乱,苦笑道:“师弟的棋力远在我之上,这一局输的心甘情愿!”凌冲暗道一声“惭愧!”,却说不出口碧霞和尚非是输在他手上,而是被太乙飞星符阵的算计之力击败,只能含笑应下。转念一想:“太乙飞星符阵亦是我苦修而来,当然算作我的本事,如此说来,碧霞和尚也算输在我的手上。”

洞虚真界中太乙飞星符阵星光依旧闪现不已,自碧霞和尚认输的第一百三十六手上直直又推算出三十几手,变化往复,才被凌冲生生止住,粗略一算,催动太乙飞星清微符阵所耗真气比施展飞剑之术,要高出三成以上。这还只是推衍区区棋局,若是换做推算洞虚剑诀元婴之上境界的剑诀,怕是还要高出十倍不止。

凌冲暗暗计算一番,说道:“小弟此来,是要去东海坊市,为家人求购延寿的灵丹,特来请师兄指点迷津的。”碧霞和尚道:“师弟孝心可嘉,只是延寿的丹药十分珍贵,都被视若拱璧珍藏起来。就算东海坊市也未必会有。”

天大地大,大不过性命寿元,尤其练气士之辈,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劫数更多,对能延寿的丹药更是趋之若鹜。若有炼丹师炼成此丹,一经得知,无论明买还是暗抢,用尽了手段也要得之后快。东海坊市就算能收罗天下奇珍异宝,也未必会有延寿的丹药售卖。

凌冲颔首道:“师兄所言极是,小弟省得。只是家中亲眷并非练气士,也无法力,只要些通脉活络、强筋补气的丹药即可。”碧霞和尚道:“师弟却是瞧得清楚。给练气士服用的丹药,大多是虎狼之性,若是凡人误服,非但不能延年益寿,反有暴毙之虞。师弟的家人不事修炼,只要寻些通脉理气的药物,配以道家练气导引之术,寿过百年,当非难事。”

凌冲问道:“小弟对东海坊市一无所知,不知去哪家店铺求购丹药,还请师兄明示。”碧霞道:“若只是为凡人服用的丸散饵药倒也好办,神木岛上有一株先天乙木灵根坐镇,乙木精气丰厚,最能滋养形神,岛上木岳于朱四姓之中,朱姓修士最善炼丹,恰和师弟所需。你去了东海坊市,不必多走,只到朱姓所设店铺求购便是。师弟随身可带了宝钱么?”

神木岛道法以乙木真气发祥,岛上修士善于炼制丹药,倒是不难索解,但这宝钱是何物,凌冲真是不知,愣道:“何为宝钱?”碧霞和尚笑道:“看来师弟一心向道,这些年戮力修行,竟连宝钱也不知道么?练气士之间也要互通有无,交易些丹药、宝材、法器之类,初始皆是以物易物,但颇有不变,直至一位天纵之资的老祖出世,想出以符箓之法,封禁一道真气精气,仿效那凡间金银钱财,在修道界中流通开来。此谓之宝钱。”

碧霞取出一枚三角形符纸,色作金黄,递给凌冲,“这便是宝钱了。这张符纸以九天罡气淬炼,内中蕴含一座小小符阵,视符纸材质高低,可以容纳的真气也自不同。这枚宝钱中封有一道天罡级数的法力真气,又叫天罡钱。至于能封禁金丹级数真气的宝钱则称为金丹钱。”

凌冲接过那枚天罡钱,洞虚真界中太乙飞星符阵立时跳动不休,这道天罡钱上所用符阵,符窍之勾连、符线之运化,他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太清符法嫡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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