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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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养伤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后院也未有人来,家思染垂首立在那里,只觉时间漫长难耐。天色已铺了墨黑,院内也无灯光,他还穿着薄衣,夜里朔风凛凛,侵肌裂骨。

昏觉渐渐散去,寒意让他慢慢清醒,他扭动着身子看是否有法子脱身,只是那麻绳困得太紧,就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他一动便是勒肉的刺痛。

犹豫片刻,终还是开口唤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无人应答,又是一阵野风吹过,天空淅淅沥沥落下雨点,不到片刻,雨滴越来越大,砸在瓦片枝叶上发出清脆声响,早些这树还能遮挡些,下得愈久,雨水也寸寸将他脚下土壤打湿。

雨水沿他脸颊滑下,衣衫湿透也滴着水珠,他抬首望着树上枝叶,又大声唤喊:“有没有人啊!”声音落进雨声,如滴入江海的水滴,还未泛起涟漪便已然消失。

他眼色沉下,心中一片死寂,心中哭喊着:“我为何会重生,又为何要遭这苦难,明明以为已经逃脱,苏苒苒你为何又将我送回来!”心中苦闷难消,加之淋了雨,脑子愈加不清醒。朦胧恍惚,困意渐起。

就这样在屋外立了一夜,淋了一夜。翌日天亮,入院浇花的丫鬟见了,远处看着下了一跳。见他不动方才敢上前细察,待看清人影,手中长嘴壶落地“哐啷”一声。丫鬟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嘴里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家彬带人走来,也未问什么,只是命人将家思染赶紧放下,招呼下人去找大夫来瞧瞧后,便再没见他人影。原本还慌张的两小厮,悄声开口问道:“老爷尽然没有怪罪?”

另一人得意笑道:“怪罪?老爷怎会不知道是少爷干的,这府里除了二小姐,人人都盼着他早些死呢!”

“这是为何?”那人不解问道。

“老爷是什么官?”

“武官。”

“你是不晓得那些武将暗地里说过不好听的话,老爷心里晓得肯定不悦,所以这府里谁都不愿意留着个傻子,辱没了将门之家的名声。”

“原来如此。”

几人抬着家思染进来屋,奉命照顾他的丫鬟心中不满,赌气端来盆冷水,湿了帕子摊在手上,只见他面白气弱,解下汗巾,由臀至胫,或紫或青,或破或整。背上已是没有一块好肉,连血带肉,干结的血块凝在伤口上,不忍直视。

丫鬟咬牙狠心将帕子盖上,冷水触及伤口,他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须臾,盆中的水已变为玄色。那丫鬟随意擦了几下,拿着药瓶便将药水往上倒。他被药水浸过,痛觉直接让他从昏厥中惊醒,醒后大口喘着粗气。

斜着眼乱恍,环视四周,嘴里叨念着两声,“苒苒,苒苒……”

丫鬟盖上药瓶,怪声怪气道,“这么快就醒了,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嘛。”说完便将药瓶往桌上一放,端在水往门外一倒便再每来过他屋。

几日虽也有人送饭,但那饭菜哪里是供人休养的。糙米熬粥,白水煮菜,一日一日见不着油荤。每每扶门寸步缓行着出去拿饭,即便这样他也未求一人帮忙。

身体日日发热,没有消伤的良药他只得每日去井边接来凉水,用着凉水想将热退下去。前几日还好,越到后面伤口越发严重,人也是软了身子再爬不起来。

每日天亮阳光从窗棂缝隙间照进,晃着人眼,他将悠悠眼睁开,身子仍无力爬起,只得躺在床上,心里叨念着,“罢了,死了就死了吧,有食万事足,无忧一身轻。”

他闭眼,嘴角微微上扬,意识愈加模糊。忽而,听见门被人急推开,他已无力转头,心想着,“莫不是家麟那个杀千刀的又来了吧。”

那人就来后也没了动静,这让他心中不由惊奇。屋内寂静一片,那人快步走上前来,轻轻将手伸进去,他身体一颤,心道:“家麟你,你干什么!”

他身体自然往后一缩,用着最后一点气力,虚弱颤抖的声音道:“你,你走开!”

那人手一怔,带了哭腔温柔安慰道:“阿染别怕,阿姐回来了。”说着她伸手动作继续,将那中衣褪下。

他身子一动,咬着牙忍着痛楚,终是到了最后忍不住后,叫了声“嗳哟”。家瑶忙将手停下,安抚道:“阿染乖,阿姐给你上药。”说完继续,如此三四次才将那衣服褪下。

明明已是过了多日,只见那伤依旧,血渍黏着脓水,让人看了不由头皮发麻,只听家瑶咬牙道:“家麟打的对不对,怎么下得这狠手!伤口也不处理,他们是真想要了你的命不可。”

他乖乖躺在穿上,一时无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黑,四周声音愈加模糊,一头睡了过去。

家瑶见他昏睡,将手中的药丸用酒研开,轻轻敷上,想着先将那淤血的热毒散开。

恰巧家麟听了今日家瑶同母亲回来,想也不想便知她已经去了家思染那里。心中不由一喜,这几日家思染都快被他磨得不成人样了,此时过去,怕是能直接为他收尸了。

他背着手,哼着小曲走进后院,只见屋门敞开,他上前,靠在门边悠闲看着家瑶独自一人在屋里忙前忙后。他笑问道:“怎么,那傻子还没死?”

闻言,家瑶回首狠瞪了他一眼,冷言回道:“托你洪福,阿染已无大碍了。”

他自然不信,倚在墙边哈腰大笑道:“没死也该残了吧,合着现在脑子残,身体也残,你看父亲还留他不得。”

她一把将为家思染擦身的帕子丢进水里,溅起水花扬到家麟脚边。他穿着锦缎皮靴往后一退,嫌弃道:“这是母亲新买给我的皮靴,你别用那脏水将它弄脏了。”

她坐在床边,气得身体颤抖,可又不敢向他发难,只得在一旁不理会他,一心陪在自己弟弟身边。

见家思染额头冒汗,她从袖中掏出绢帕为他擦拭,只听他嘴里模模糊糊似是在唤人。她抓起他的手拍拍,语气温柔安慰道:“阿染别怕,阿染别怕……”

家麟站在一旁看得只觉着实无趣,甩袖离开嘴里碎叨,“切,一点小伤而已,能碍着啥,瞧那样儿,我打得重不重我自己不清楚吗!他是你弟弟,我就不是,行了吧!”

家瑶一人忙活了许久,终于是将家思染伤口处理好了。过了亥正,她为他从新盥漱,宽衣安歇。冥冥中听见人走了,他方才缓缓睡去,一夜无话。

彼时家麟一人坐在院内,手中捏着石子,一颗颗投向湖中。一身素衣白裙穿梭在花障间,家瑶端着饭食揭起绣线软帘走进院内。

见家麟一人坐在园中,她语气微带责怪,问道:“你怎么又开始欺负他了?”

他凝视湖面,闻声不语,只是继续将手中石子投入湖中,听得那湖面传来“噗通”一声,缓缓荡来便是一阵涟漪。

她将饭食放在桌上,继续道:“阿麟先把饭吃了。”一面说着,一面给他递去筷子。

家麟瞥眼一看,不屑抬手,一掌打掉了竹筷,笑道:“好笑,谁要吃你做的东西?这些你还是去端给那傻子吧!”说完又继续往湖中投石。

家瑶见他死性不改,长叹一气,拿着托盘准备起身离开。他见她要走,瞥眼过去又迅速将目光收回。

她还未走出院子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哐啷”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只见他掀了碗碟,碗勺碎了一地。见那碎瓷落在他脚边,他一脚踏在上面来回一扭,她心中不由悲恸。

她未再多做停留,几大步走出院子,对伺候家麟的丫鬟道:“去,给少爷将那里收拾了,免得碍他的眼。”语罢,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丫鬟在他身下收拾着一地狼藉,将瓷片一片一片捡进盘中,见那花纹眼熟,丫鬟嘴里“咦”了一声,道:“少爷,这套瓷器不是小姐做来送给少爷的生辰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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