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目娘子(1 / 2)
阮慈几次历练, 要数此次沧浪宗和太微门带来损失最大,如今太微门弟子落到阮慈手中,岂可轻易放她逃脱?若按她平日性子, 说不得就是随手一剑, 将她杀了,此时念及阮容和种十六还在一处,留着此女性命,也许异日能有些用处, 这才熄了杀心,对瞿昙越说道, “官人, 这人可以归我处置么?”
瞿昙越本就是为了助拳而来, 自无不可, 对阮慈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声, “娘子和我越来越生疏了。”
便将那少女送到阮慈身边, 又道, “此女落入黑水域中, 伤势沉重, 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也难派上用场。”
那鬼脸少女落入三人手中,已是闭上双眼, 做出一副万念俱灰, 只等着陨落的模样,听到瞿昙越这样说, 眼睛又咕噜噜地转动起来, 她生得十分瘦削, 面有病容,长相说不上娇美,但宛若猿猴一般,手长脚长,双眼奇大,透着机灵。接口说道,“不错,种师兄这个人最是冷漠无情,若是我损坏道基,将来成就有限,那他一定不肯换我,说不准还要叫你们杀了我,免得你们把我带回山门中去,盘问太微门的隐私。”
阮慈看她如此灵动,心中不知为何,也燃不起多少杀意,暗叹了一声,想道,“我真是想一出便是一出,什么人令我讨厌、令我生气,我就想把他们全杀了,什么人讨了我的欢喜,便是敌人,我又也觉得随随便便就杀人,真是十分残忍。”
实则她在绿玉明堂所为,用这般标准来评判,完全是残忍之极。不过好在阮慈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楚,也明白自己并非正直之辈,最好也就是个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评语,因此她对自己十分宽待,既然心中对这鬼脸少女并不厌恶,也就不为难自己,哼道,“话虽如此,我可不会给太微门的人花费什么宝药,把你的乾坤囊交出来。”
那鬼脸少女老老实实地交出乾坤囊,阮慈神念扫去,见里头法器、灵玉皆有,看来并非随手掏出一个乾坤囊打发自己,略感满意,随手取出几味生气浓郁的丹药,塞进少女口中,待到她略微炼化丹药,脸色好看了些许,便取出养盼环,伸手一指,养盼环化为一个项圈,捆在少女脖颈上,少女闷哼一声,身形顿时坠下些许,这养盼环虽没有完全锁住她的灵力,但也等如是在这少女内景天地之外竖起一层屏障,令她摄取灵力更是缓慢不说,体内法力若有异动,阮慈也能大概察觉得到。
“你若是听话,种十六又还算有些本事,能制住我姐姐,把你换回去时,这乾坤囊我也自然还给你。若是你不听话么……”阮慈伸手在她脖子前抓了一把,威吓道,“我就在项圈上再牵一条链子,和牵猴一般牵着你。”
那少女握着玉圈边沿,双目微红,似是被阮慈的说辞吓得忍不住有些想哭,不过眼珠子依旧是滴溜溜转个不停,这故意做作出的可怜姿态,十分容易戳穿,她自己也明知如此,更显得这被吓住的样子,是做出来哄阮慈的。阮慈瞪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道,“这链子已经铸成一半了。”
那少女嘻地一声笑了出来,道,“果然是南蛮来的野姑娘,人家困敌,多半都是化成双环,捆住手脚,最多捆在额头,做个紧箍咒,偏就你要捆在咽喉上,你瞧我长得有些像猴子,便也把我当猴子来待么?那我每顿都要吃芭蕉。”
名门大派的弟子,阮慈也是见得多了,也有不少个性跳脱、善噱喜笑的,不过和这少女一般滑稽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若也肯只把自己当猴子来看,不动什么歪脑筋,那自然每顿都有芭蕉吃的。”
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莫神爱,是太微门萃昀真人之徒,我知道你姓阮,是紫虚真人弟子,我们都是洞天门下,不过我比你大上许多,你应该叫我一声莫师姐。”
阮慈笑道,“你到底是猴子还是太微弟子,我才不叫猴子师姐,但太微弟子就没有芭蕉吃了。”
莫神爱闻言不由极是纠结,半晌才做出决断,面色阴晴不定地道,“那我还是做猴子吧——若芭蕉不那样好吃,我再做太微弟子也不迟。”
阮慈本可将她收入人袋,不过此处灵压极强,莫神爱又有伤在身,若是收入人袋,恐怕抵御不了寒水重量,道基受损,也就失去交易价值。只好用养盼环将莫神爱困住,四人一道去寻寒水花田。——这莫神爱是极活泼极调皮的性子,喜做鬼脸、好恶作剧,虽说此刻被困住了法力,但阮慈没有封住她的口舌,两人一道谈谈说说,倒免去了阮慈和崇公子、越娘子同行的尴尬,因阮容而低沉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
她一路只问莫神爱一些太微门中琐事,莫神爱倒也爽快,知无不言,她是太微门庇护的凡人国度出身,据她所说,本身是个弃婴,在山中啼哭时,被萃昀真人洞天之中一个宠姬无意发觉,那宠姬本是回家探亲,偶然掠过那崇山峻岭之中,听闻到婴孩哭声,便将她抱回养育,收为养女。不想萃昀真人其时正好出关,见莫神爱生得可爱精灵,根骨清奇,便将她收入门下。因此她虽然是凡人出身,而且襁褓中便被抛弃,但有记忆以来,便是洞天养女,威风无限,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到底是婴孩时被抛弃在瘴疠之地,被宠姬救起时,已是气息奄奄,亏损了根本,因此面上病容,难以消褪,萃昀真人也不曾为她设法祛除。
能来寒雨泽历练,并以筑基修为从黑水域中挣扎而出的,根底定然不浅,师父不是元婴就是洞天,因此阮慈也并不诧异,倒是瞿昙越听莫神爱如此说来,不由奇道,“萃昀真人和清善真人素来不和,你怎会和种十六走在一处?”
莫神爱无奈道,“说是不和,但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大长老把我叫去吩咐了几句,爹爹也没说什么,种师兄自己也带了许多金丹弟子来为我们壮行色,也只能如此了。”
怪道太微法舟之上,修士如此之多,原来是两拨人凑在一起,阮慈道,“看来你才是这一趟的正主儿,不过,如今这般,寒雨花怕是采不回去了,你爹爹会怨怪你么。”
莫神爱笑道,“怕什么,我们太微门也不是第一次有弟子没把差使办好,便是之前恒泽天那次,派出的两名弟子,半路上便被燕山魔修给杀了,那魔修还装着自己是太微弟子,在恒泽天里招摇撞骗,事后渐渐传出来,不也没有什么?再说,爹爹是最宠纵我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办差,若不是盛宗都有规矩,筑基弟子一定要出门为宗门办事,爹爹还舍不得放我出来呢。我早打定主意,这次难得出来,我可要玩个够!我和爹爹说的时候,爹爹也未说什么。”
阮慈听着,还当她是炫耀自己受宠,瞿昙越却十分敏感,追问道,“两次都未说什么?萃昀真人对你这一行,可曾说过什么?”
莫神爱大有深意地瞅了瞿昙越一眼,摇头道,“从头到尾,爹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看来萃昀真人对清善真人的决定颇有保留,因此才是一语不发,阮慈听了,心中也是一动,便知道萃昀真人恐怕多少也曾窥视到今日的际遇因缘,口中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倒霉,一句话没说,一句话没做,只因是同门,便被卷入浪中,若是种十六抢了姐姐回去,功劳也不会分给你们多少。”
莫神爱笑道,“他有什么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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