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肆花销(1 / 2)
从绿玉明堂往金波宗, 筑基修士全力飞掠不过是十数日路程,结丹修士半日可至,对元婴、洞天修士来说, 此地便如同自家庭院, 那九婴蛇已是难得的意外,余下行程太太平平,众人在竹海中日夜兼程,很快到了金波宗山门左近。
此时阮慈已与众人熟识起来, 她毕竟是女修,便和平海宗的女修走得近些。孟令月心结既去, 待她也就颇是亲近, 说了不少山门中的事给阮慈听。原来平海宗和金波宗都奉上清门为尊——上清门山门这一带辐射开去, 千万里内, 多数都是尊奉上清门的茂宗。不过平海宗和金波宗因功法相似,当年开派师祖, 乃是两人共得了一本典籍残卷, 因此两宗关系素来亲密, 弟子时常往来走动, 便如同一家一般。孟令月自入门之后, 便常来金波宗这里历练,待金波宗弟子结丹之后,便去平海宗那一带冒险, 毕竟平海宗更靠着迷踪海, 大洋深处形势险要,低辈弟子却是不易靠近。
“我才刚开脉, 便被师尊带来金波宗访友, 参加品丹大会, 此后更是多次前来,这里便如同自家山门一般熟稔。”
一行人到得坊市之中,众人只定了后约相聚,便各自四散,李平彦自然带着几个师弟回山疗伤,各散修都去坊市中买卖灵材,平海宗两个受伤弟子,被李平彦一并带回金波宗去了,孟令月便自告奋勇,和一位师妹一起带着阮慈在坊市中游览,笑道,“金波宗山门内种有百里桃花,那品丹大会便在桃花林中举办,内景图卷徐徐展开,和花香一道,美景幽香,和人欲醉,若是师妹再晚几年过来,说不准还能一道看看热闹。”
她不知阮慈山门身份,因此用词都是不卑不亢,既不说‘躬逢盛事’,也不说‘请君指教’,阮慈仔细品味孟令月行事,觉得颇有可学之处,点头笑道,“孟师姐所说,这一带第一美景,便是这千里桃花罢?能压过绿玉明堂,想来定是美不胜收,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眼福了。”
她后续自谦之词,倒没什么,孟令月身旁那师妹,听阮慈说‘第一美景’,不由得便哼笑了一声,孟令月道,“小莲,你笑什么?”
这莲师妹颇有些傲气,平素不大说话,阮慈未报全名,她便也只报了一个莲字,孟令月对她其实也颇为宠爱,话中并无怒火,莲师妹道,“没什么,便是我觉得那桃花其实也很是寻常。”
阮慈不免暗笑,因道,“不说这些了,看不到的风景,惦记着做什么?我要寻个商行把那九婴蛇的尸骨卸了。孟师姐可有相熟的商家?”
孟令月笑道,“有,有,我来带你,我们不去宝芝行,他们家店大欺客,给不上价。先去我们平海宗外门商行问问。”
阮慈也是有自己在坛城佣工的三年经验,才知道请孟令月带路,毕竟这坊市之中,商行无数,并非所有生意都要找宝芝行,宝芝行这样的大商行,确实是童叟无欺,生意做得公道,但也正因为此,收货价更低,出货价便要更高上几分。若是修士远来至此,毫无人脉,最省心的做法便是找宝芝行买卖,像孟令月这般,本地宗门子弟,自有一批熟悉的商行打交道。
其实上清门也有商行在此,门脸亦是不小,只逊色于宝芝行、金波行,阮慈若亮明身份,自然也被盛情款待,只是她无意和门内联络,和孟令月一道进了平海行,管事早迎了上来,笑道,“月小姐,小人可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听说你们斩了一头九婴蛇回来,方才金波宗李郎君已将货物送到金波行,我等看了都是好一番眼馋。”
孟令月先对阮慈笑道,“凡是这里不是随常出产的物事,都能叫得上价,绿玉明堂日出之前,气势场中凝化的千百种怪物中,偶然会有一只感悟元气真正凝结出来,这九婴蛇虽然修为低微,但中央洲并不出产,便是珍货,师妹放心,我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这才向管事介绍道,“张叔叔,这便是斩杀九婴的最大功臣,慈师妹手里可是有五成九婴灵材,你心里可有数了,莫要压她的价。”
张管事连声道,“这是自然,听说慈小姐一剑便斩了那九婴蛇,修为真是令人钦佩!”
他的消息也可说是十分灵通,阮慈将乾坤囊取出,因道,“可要先验货?这里场地却是不够。”
张管事和孟令月对视一眼,孟令月笑道,“慈师妹大概是头回出门,张叔叔先拿几个乾坤囊送她。”
阮慈便不知此中讲究,忙向孟令月请教,这才知道原来中央洲修士交易,多数都是用乾坤囊装载,双方神识探入,自然便可验货验钱,交易一俟结束,回头便是再不认的。却不似她在坛城中那般,大多交易都要把货物倒出,灵钱当场交付,各自点验了再收起来。
“你说的那种,那是在门内扑买,又或是同门间以物易物,才有的好事,听说有些散宗坊市也是如此,他们修为低微,能拿来交易的宝材份量也是不多。”
“但我等筑基修士便不能这般,这九婴蛇的血肉足以装满两三间屋子,金丹修士的货物,有时更是如山似海,真要细细交割便做不了买卖了。”孟令月笑道,“再说,不论是灵材还是灵钱,要作假也都有许多手段,魔门修士最善变化,想要骗你,就是验货了又能怎地?要找后帐,更是有许多手段。倒不如大家把东西都放在乾坤囊内,各凭神念,离柜不认,如此方能免去许多唇舌。”
阮慈立刻便想到老丈给的天命云子,若是孟令月所说这般,她岂不是可以四处去做无本生意?这云子是洞天级数的法宝,想来商行中绝没有什么掌柜能勘破其营造出的幻象。
思绪刚一及此,云子便传来一丝不悦波动,阮慈讪讪然想道,“只是想着好玩罢了,又不会真做。”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此举列为对敌手段,寻思着和这群人分手之后,再与王盼盼探讨一番。那张掌柜拿了十数个乾坤囊来给她挑选,阮慈随意挑了五六个毫无标记的,道,“请掌柜的折在货价中罢。”
张掌柜便笑道,“慈小姐客气了,我给慈小姐找个空地去。”
说着,几人便从铺面中出去,在坊市外找了一处场地,阮慈将九婴蛇的血肉全倒出来,她的储物囊甚大,一囊所盛血肉,分装了三个乾坤囊方才收好。张掌柜分明在旁边看着,但待阮慈递来乾坤囊之后,还是当着她的面,将神意渡入,查验了一番,道,“小姐所持血肉十分新鲜,若是灵玉,我可出到三千,五行分属由小姐指定,若是灵钱,就不知小姐要哪家钱了。”
南株洲所说灵钱,指的都是一种贝母制成的货币,阮慈来中央洲之后,月奉中给的灵钱则是含有微弱灵力的珍珠,她以为这就是中央洲灵钱了,此时听说,才知道灵钱也有分别。张掌柜便从柜中取出几种灵钱给她看,道,“中央洲盛宗多有自己做的灵钱,便以我们左近的上清门为例,上清钱在所有上清行都是可用,金波坊市有上清行,因此我等也都收付上清钱。若是北冥洲修士,那便更喜欢胭脂钱,回了北冥洲也是可用,不过燕山和上清门交恶,因此我等这些坊市便没有胭脂钱通行。真正中央洲最通行的灵钱应该是宝芝钱,毕竟中央洲所有坊市,不论规模大小,都有宝芝行的门脸,便是洋外别洲,宝芝钱都照样可用,所以宝芝钱钱值最贵。三千灵玉,可换三十万上清钱,若换宝芝钱,便只有二十五万,若是小姐把货物卖给宝芝行,他们给的钱又要多些,大概一枚灵玉能换九十宝芝钱。”
阮慈月奉是数十灵玉,在门中典玉,一枚灵玉可以典换一百二十上清钱,她略一思忖,便知这是门内在鼓励弟子带回灵玉。不免道,“若是这般,人人都要灵玉了,毕竟灵钱换来换去,总有损耗,为什么还要换钱?”
孟令月笑道,“慈师妹,你可知三千灵玉是多少份量?况且每一枚灵玉,灵气多少总有细微差别,今日是你我相识,我也有名有姓,带你过来,犹如以我名誉担保,张掌柜付你灵玉时,你大约也就懒于查验了。可那些远来修士,谁知道下回造访是在何时?比起灵玉,倒是更宁可要些灵钱呢。”
她从上清钱中挑出一枚母珠,给阮慈看,“你瞧这当万母钱,用的都是上清门的禁制,谁能破解?再无仿造的,你要三十万上清钱,掌柜便给你三十枚母珠,你也好带,他也便宜些。”
又对莲师妹道,“小莲,你也别走神了,这些都要细听,江湖险恶,不知多少修士自小在宗门中长大,这些讲究一概不知,出门之后,不知要吃多少亏,才能将这些小事一一学会。”
阮慈亦是觉得受益颇多,这些事固然王盼盼也可教她,但听些别人的江湖经验也是好事,便不再和张掌柜讲价,笑道,“那我便要二十五万宝芝钱罢。”
她不愿要灵玉,乃是因为灵玉对她没什么用处,别人要灵玉,也有防身之用,在险地可以汲取灵玉中的灵气,做为一重保障。但阮慈有东华剑在,不论外界多么险恶,东华剑都自会萃取灵气输送过来,她此时虽然行走在外,但经脉运转,依然在炼化灵气填充高台,只是速度自然不如在洞府内闭关那样快罢了。
张掌柜没有二话,数出二十五枚宝芝大钱,却不直接递给阮慈,而是依旧放入乾坤囊中,递给阮慈,阮慈捏住乾坤囊,神意渡入,勘验无误,方才收下乾坤囊随意炼化。笑道,“多谢张掌柜教我规矩,我承您一情。”
张掌柜确实是有意教她,是以才一丝不苟执行规矩,不过他会做人情,也要阮慈能领会方好,闻言忙逊谢不已,孟令月笑道,“慈师妹快别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这老掌柜的,最是精明不过,今日也是因为九婴蛇难得,他不必在你这里克扣,才开出大方价格,若是他日拿了别的宝材过来,没准张叔叔开的价就没那么好了,你也可多去几家商铺问问,价好了再卖。你眼力好,又有身世,不会吃亏的。”
她说阮慈眼力好,自然是因为她勘破九婴蛇弱点,一招制敌,阮慈笑道,“我眼力是好,可如何又有身世了?”
孟令月道,“你还瞒我?你年纪又小,修为又高,又是头一次出宗门办事,放眼天下,也就只有盛宗弟子,在筑基之前不曾出得山门,我们这些茂宗弟子,哪个不是开脉后便东奔西走?若不是你换了宝芝钱,我便猜你是上清门弟子了。”
她此前这般结交,果然也有考量在,不过阮慈不是上清门弟子,孟令月却依旧热心,笑道,“你在此时往这个方向走,想必不是去万蝶谷,就是去宝云海,盛宗筑基弟子这时节外出办差,也就是这几个差事。我看师妹身边没有甚么从属,该是去万蝶谷的罢?我也正要去万蝶谷,不如和我一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