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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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向霍无咎。

这就是你每日跟我说的无事吗?江随舟问道。

霍无咎一顿,立时从方才的懊恼中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竟一时有点哑口无言。

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反驳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江随舟的手指在桌上的案牍上敲了敲。

你再瞒几日,京中便要闹出命案了。他说。到时候,全天下都只会说是你霍无咎苛待前朝老臣,滥杀忠良,到了那时,你再去跟谁说理?

霍无咎却并不放在心上:随便他们怎么说,只管往史书上写好了。

江随舟脱口而出:这怎么能行,怎能让史家这般非议你,留给后人看?

他语气认真得有些惊人。

霍无咎闻言,直看向他,便见抬着头的江随舟目光有一瞬的慌乱。

我是说,你不能不爱惜羽毛

他解释道。

便听霍无咎噗嗤笑出了声。

靖王殿下果真不会说谎。这哪里是要他爱惜羽毛?分明是这位声名狼藉的殿下,偏对他霍无咎的羽毛爱惜得不得了。

霍无咎得了偏袒似的,胆气也壮了,走上前来,便挨着江随舟,挤着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幸而龙椅宽敞,塞得下他二人。但即便如此,两人此时也是紧贴在一起,霍无咎一伸胳膊,就将江随舟圈在了怀里。

霍无咎缓缓出了一口气,将下巴搭在了江随舟的肩膀上,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然多出了两分妥协般的示弱。

本来不想让你因为这些烦心的。他说。只是这种事,我的确处理不好。

你即便瞒着我,我也是看得出来的。江随舟温声道。

但你伤还没好。霍无咎说。

江随舟反驳道:那我今日不也出了门了么?

霍无咎一龇牙,凶巴巴道:所以孟潜山该挨收拾。

你才是应该挨收拾的。江随舟毫不留情地抬手,在霍无咎的小臂上捏了一把。

那胳膊肌肉紧实,硬得像石头,狠狠捏上去,反倒让江随舟的手疼了。

他讪讪收回手,便听到了霍无咎闷闷的笑声。

江随舟耳根有些红,却也不搭理他,兀自将霍无咎扔了满桌的折子整理好,一本一本地翻开看。

我既好了不少,这些事,大可以我帮你做。江随舟说。

这话可是不假。和霍无咎这个只会舞刀弄枪喊打喊杀的大将军相比,他作为个千年之后穿越来的历史老师,至少对而今南景朝中的众臣,是了如指掌的。

什么人什么脾性,他大致都知道,自然也知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安分了。

霍无咎却不答应。

你还没好全,别瞎折腾。他说。

江随舟侧过脸去,淡淡看了他一眼。

霍无咎不满,凶着神色啧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泄愤似的,凑上来在江随舟嘴唇上狠亲了一口,道:要去做事也行,我得跟着你。

这个江随舟倒是没拒绝。

霍无咎这才妥协,将桌上的书札一股脑儿推到了江随舟面前。

不过,在江随舟没看见的地方,他手下一转,还是将昭元帝的那封亲笔信藏了起来。

烛火静静地燃,偶尔发出一两道火星的噼啪声。江随舟一心翻看着桌上累积的折子,霍无咎便静静守在一边,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

这些时日下来,霍无咎一直极讨厌御书房这地方,却又不得不来,只好强忍着反感。

但这会儿,他却觉得这御书房烛火明亮,四下安宁,竟成了全天下最好的去处。

个中区别,只不过是多了个人罢了。

这人便是这时间最大的奇迹了。

他目光又深又安静地,定定看着江随舟,江随舟却是全神贯注的,一双眼只落在手中的案卷上。

许久之后,他缓缓将最后一本折子放了回去。

除了这些以外,是不是还出了什么别的事?他抬头问霍无咎道。

霍无咎一时没回过神,慢了半怕才应道:什么?

江随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霍无咎眉心跳了跳,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这样问?

江随舟叹了口气。

单这些事,怎么能把你气得发脾气?他道。

霍无咎也不知道江随舟怎么会这么了解他。这种了解自然是挺让他高兴的,但在他想隐瞒什么事的时候,却又有点让人懊恼。

只是极小的一点点而已。

霍无咎一时没说话,这落在江随舟眼里,便就是默许了。

但即便默认,却还是死咬着不说。

江随舟的神色一时间有点沉。

他已经接连忍了好几日了,一直到这会儿,他有点忍不住了。

宫中出了大乱子,如今天下也跟着都乱了。但霍无咎却什么都瞒着他,不许他知道,像是要严严实实地将他保护在羽翼底下一般。

他知霍无咎用心,但他却不想这样。

他读了那么多史书,知道改朝换代是怎样的暴风骤雨。这不是凭着一己之力便能担得住的,他也不想霍无咎一人去扛。

他分明能同霍无咎一起的,但霍无咎却不让。

他接连忍了好几日,一直等到自己身体养得好些、终于能下地了,才逮了霍无咎一个正着,就想要他人证物证俱在,没法抵赖。

但是到了这会儿,霍无咎还瞒着事情不要他知道。

江随舟的嘴唇抿了起来,静静看着霍无咎,却不说话。

霍无咎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他忙问,又伸手去碰江随舟。

那手却被江随舟打到了一边。

力道并不大,但却是霍无咎捱不住的。

霍无咎。江随舟的声音有些滞塞。你既喜欢我,也该做到坦诚。

霍无咎立马慌了手脚。

不是,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这些事他有点说不下去。

只是这些事太糟糕了,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没有主意,更不舍得让江随舟去烦心。

他就是不舍得,特别不舍得。

却听江随舟问道:是什么事?

嗓音凉得让霍无咎受不了。

他一咬牙,一把捞过了藏在桌上缝隙中的那封信,视死如归地塞进了江随舟的手里。

不是什么大事。他还在嘴硬。

江随舟垂眼,打开了那封信。

信是朱笔写的,上头盖着的,赫然是昭元帝的御印。

信写得很用心,甚至关切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昭元帝高兴于霍无咎双腿未废,人恢复了健康,又责怪他不早些让自己知道,不早些回朝。如今听说南景国破,是霍无咎所为,昭元帝更高兴了,只问霍无咎此后打算如何安置,自己又要如何厚赏霍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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