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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潜山在侧,熟练地替他添了新的热茶,放到他手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今晚宿在哪里?

看霍夫人今日这模样,肯定是不能为王爷侍寝了。况且,他又发了烧,王爷体弱,万一将病气过给王爷,可如何是好?

江随舟看着周府医,一时没有说话。

孟潜山见他没打算开口,便也静静伺候在侧,没有再问。

片刻之后,周府医回过身来,在江随舟面前跪了下来。

王爷,霍夫人此疾,是因着伤口发炎而发的高热他匆匆道,夫人能忍,已是烧了有段时间。夫人伤得本就重,再拖下去,怕是要危及性命了!

江随舟皱眉:这么严重?

周府医点头:小的这就去煎药,一会再替夫人换一遭纱布。只要及时退烧,便不会有大碍。

江随舟点头:让孟潜山去煎药,你这就给他换。

周府医连忙应是。

江随舟单手撑在脸侧,侧过头去,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霍无咎。

他虽仍坐着,却已是烧晕了。方才那双见谁瞪谁的眼睛,也沉沉地闭上了。

府医小心翼翼地给他揭开纱布清理伤口,鲜血浸在纱布上,已然粘上了皮肉。府医小心撕开时,难免还是会扯到伤处。

霍无咎闭着眼,眉头却是皱起的。他抿着嘴唇,浑浑噩噩中还在忍着抽气的声音,只在纱布撕开时,能从他眉心的颤抖中感觉到,他很疼。

江随舟忽然想起了一点小事。

他小时候,还住在他父亲家,曾经被不知道哪个小妈生的弟弟从楼梯上推下去,扭到了脚腕。他母亲那几天情绪不好,总是哭,他不敢让她知道,只好一瘸一拐地溜回自己房间,忍了一晚上。

独自忍着疼的感觉太煎熬了,看多少本书都转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但是,这对霍无咎来说,似乎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江随舟的目光不由得在他的身上停了停,一时没有挪开。

那是满身纵横交错的伤,新鲜的,染着血,并且很深。

这得多疼啊。

他静静坐在那儿,看着府医替霍无咎将伤口清理干净,重新裹上纱布,扶着他躺下。

府医回到江随舟的面前,跪下回禀道:王爷,纱布已经换好了。此后只管给夫人灌下药去,再洗些冷帕子降温,待烧退下,便无大碍了。

江随舟点头,抬手示意他自去做。

府医忙去备帕子,给霍无咎搭在了额头上。

没一会儿,孟潜山端着药回来了。

他将药交给府医,便回到江随舟身侧,躬下身来问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安隐堂歇息吧?

见江随舟正看着霍无咎,他不忘补充道:王爷若不放心,奴才多留些人在这儿看着。

江随舟顿了顿。

他自然知道霍无咎肯定不会烧死,也没什么要担心的。

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原本的霍无咎。

那时,肯定是没人给他包扎换药的,他就是这样硬熬下来,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拽回了一条命。

许是知道独自在病痛中忍耐是什么感觉,江随舟忽然有些不大想走。

片刻之后,他淡淡道:去找本书来给我。

孟潜山一愣。

他嘴快,径直道:王爷难道是不走了

江随舟抬眼看了他一眼,将他后头半截话堵回了嘴里。

孟潜山只好连连点头,去给他寻书了。

霍无咎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了。

他幽幽睁眼,就感觉到额头上搭着个什么。他抬手,一把将那东西拽下来,就看到是一方湿淋淋的凉帕子。

他皱了皱眉。

今日似乎从下午起,他便开始发热。这倒是不稀奇,他在战场上受过那么多次伤,偶有几次发烧,睡一觉也就好了。

到了晚上,似乎靖王来过一遭,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己就烧晕了。

霍无咎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凉凉的一片。

他此时分明神志清醒,但却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他明明是敌国抓来的战俘,是被送来靖王府用以羞辱靖王的工具。但他此时却安稳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的伤被处理得干净清爽,额头搭着凉帕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分明很苦,却显得恬淡而安稳。

他生在边关,命硬得很,极其经得住摔打,一辈子都没被这么照顾过。

他侧过头去。

就看见昏暗的灯火中,坐着一个人。

他单手握着一卷书搭在膝头,另一只手支在头侧,已然是睡着了。他睫毛很长,将一双总是冷冽倨傲的眼睛遮住了。

灯光照在他脸侧,给他镀上了一层软软的柔光。

霍无咎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在守着自己。

他的呼吸不可控制地微微一滞。

第12章

江随舟这一晚上又没睡好。

虽说他看书看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孟潜山也给他搭了条毯子,没让他发烧。

但他睁眼时,还是觉得头晕脑胀,尤其这坐榻极硬,坐久了非常不舒服,一晚上睡下来,让他坐得浑身酸痛。

江随舟心下有些气愤。

原主怎么就给霍无咎安排了这么一间屋子,家具这般简陋,难道是没考虑到,自己会有在这儿睡沙发的一天吗?

他坐起了身,就见天色已经渐亮了。依稀有些饭菜的香味飘来,应当是孟潜山在指挥众人准备早膳。

江随舟站起身,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空了。

霍无咎呢?

江随舟刚睡醒,尚有些懵,愣了愣,便往四下看去。

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一双凉凉的黑眼睛。

江随舟吓了一跳,就见霍无咎正坐在窗边熹微的日光下,手里正握着他昨晚看了一半的书,随意翻动。

光看他那拿书的动作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会看书的人。

他正抬眼看着江随舟,目光冷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那双眼像是能将人看穿。

江随舟忽然有些窘迫。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又莫名有点心虚。

可能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守了一夜的行为,多少有点崩人设了。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冷声道:孟潜山?

外间的孟潜山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一路小跑进来伺候他起身。

孟潜山向来话多,只要江随舟不打断他,他就能如入无人之境地说半天。江随舟恰好尴尬,便由着他啰嗦,此后便像没看见霍无咎一般,在这儿用完了早膳,便动身离开了。

今日没有大朝会,便要到衙门去。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提醒孟潜山道:别忘了给霍夫人搬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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