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8)(1 / 2)
小修跳下马车,同大太监寒暄几句,便委婉的表达车内之人需要休息的信号。在皇宫浮沉几十年才登上大太监之位,人情世故方面圆滑无比。他点点头,小仙要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跟咱家提。
会的。
修士转头掀开帘子,恰巧沈白醒了,抱着狮子猫靠着枕头。对于这个临危受命,照顾了自己一路的凌云宗小弟子,沈白幸嘴角往上翘,用十分和蔼的语气道:辛苦了。
仙、仙君,晚辈可是有做错的地方?
沈白幸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晚辈在宗门内,有幸见过仙君跟掌教几人,仙君向来不苟言笑他猛然意识到措辞有误,改口:不对,是恩威严明。这突然对晚辈说话温柔,总觉得是伺候不周,要挨罚。
沈白幸撸猫的动作一顿,纹真经常打你?
那倒不是,掌教看着严厉,但鲜少责打门下弟子。只是以前大师兄犯错的时候,他动手之前会这样笑。
笑里藏刀,说的就是纹真这种行为。沈白幸算是明白小修结结巴巴的原因了,他掀开薄被,露出行动不便的双腿,拿过搁在塌边的拐杖。
刚睡醒,发丝稍有凌乱,被狮子猫贴心的用爪子扒拉顺畅。
从时空回溯中出来,沈白幸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法力跟身体极大受损。重度透支灵力的后果,就是一觉醒来堪堪筑基期修为,再加上残身病体,遇上妖魔鬼怪,连抵挡几下都做不到。
出门前,灵清那小崽子想亲自护送,被沈白幸拒绝,仅带了一只猫一个外门弟子就出发。他不知道的是,灵清不放心小修,早在他身上施了法,一旦遇上危险,便能立刻出现。
此行前往玄都,全因二皇子殿下命不久矣。当初,他们几个昏迷不醒,被赶来的灵清等人从天厄城搬回各处。沈白幸还算好,睡了半个月才醒,萧瑾言那厮明明在时空回溯里面影子都无,愣是到现在都没醒。据说太医院在皇子府连轴转,就是治不好,等着二皇子一命呜呼跟着下去陪葬。
沈白幸觉得事有蹊跷,不辞劳苦奔波。为了不错过萧瑾言最后一面,沈白幸第二天去了皇宫。
帝王居所,极尽恢弘大气。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色泽,带路的是昨日见过的大太监,从宫门到皇子府路途遥远,內侍特别贴心的给了副轮椅。
顺正帝给爱子在宫中辟出宫阙昭仁宫。
还没靠近,沈白幸就听见皇帝在发火,大骂太医院酒囊饭袋。跨过平整的石板路,遇到门槛,轮椅过不去。
沈白幸拄着拐杖起身,身后的小修就要搬动轮椅。
雪白的剑刃反射寒光,打在沈白幸鬓角眼梢。他下意识用手挡,宝剑破空而来,被灵力波动打歪,铛一声刺穿窗户。
挂着玄黄色穗子的剑柄轻颤,顺正帝闻声出室内,见跟在沈白幸旁边的是身边大太监,猜出身份,道:仙君远道而来,可有法子救我儿瑾言?
不知病症,我也无法给出答案。
明黄色的帷幔之后,跪了满地的御医。沈白幸今天气色尚可,光从外表看不出他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手指搭上脉搏,冰冷的温度让沈白幸怀疑床上是具尸体。
香气从鎏金錾花熏香炉中飘出,不远处燃着炭盆,应当是为了让萧瑾言暖和起来才点的。不过几分钟,熏香在热气中,让沈白幸头晕脑胀,他望着底下翘首以盼的视线,终是辜负了这份期待,我无能为力。
太医院使失去最后的寄托,整个人松了力气倒在地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沈白幸实在挨不住室内的气息,拄着拐杖出门透气。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他余光瞥见着粉色宫装的嫔妃赶来,估摸着都没站稳就被顺正帝轰出大门。
人间的勾心斗角,沈白幸已经没有力气来理会。他没让小修跟着,独自一人在花园闲逛。
轮椅吱呀,转了几圈,在一从牡丹花后,沈白幸听见了男子哭泣的声音。
木质车轮跟地面的摩擦声惊到了男子,他胡乱抹掉眼泪回头。看衣着服饰,是太医院的人。
你哭什么?
二皇子要死了,到时候跟着陪葬,不得哭啊。
沈白幸不语,他刚才对顺正帝说无能为力,并非推辞不肯施救。而是躺在床上的这具肉体,紧紧是个肉体,沈白幸感受不到里面的灵魂,像是时日无多的活死人。
萧瑾言究竟什么时候没了灵魂?沈白幸无从得知。他只知,没了灵体,药石法宝皆枉然,除非从山河大地重新塑造一副。
上次逃过一劫,早知道就该辞官回乡,还能保住一条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白幸问:什么上一次?
二皇子不受宠前,生过一场大病,我前去医治。说着,太医皱起眉头:当时就很奇怪,他那病大罗金仙在世都治不好,偏生自己好了。而且随着他病好,陛下第二天就下旨给妍妃追封,转头就把二皇子从冷宫拎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沈白幸知道哪里奇怪了,这太医要是没撒谎,萧瑾言的遭遇简直就像有人在背后推动,而且这人还非常厉害。若是妍妃生前受过宠,顺正帝对其死后怀念情有可原,但事实是妍妃生前在宫中属于查无此人的存在,顺正帝突然对这样一个人抱有爱意,就离谱的很。
帝王已是人间权柄顶峰,要改变他的意志,除非对方拥有比帝王更强的实力。不管幕后推手是谁,总之逃不过仙、魔、妖、鬼。
入夏的天说变就变,阴云飘到头顶再到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不过一刻钟。跟沈白幸说话的那位太医将轮椅推到回廊,道了声再见,便用衣袖盖在头顶,淋着雨跑了。
说是,待太久被发现要治罪。
雨水打在琉璃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沈白幸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水珠滚落,沿着屋檐滴落的场景。园中的鲜花被风雨打得七零八落,掉在水坑中很快失去踪迹。
雨丝飘到衣服上,沈白幸打了个冷颤。寒气勾起沉疴旧疾,一股腥甜从喉头深处升起,搔的喉管发痒。
沈白幸面色一顿,从袖口拿出手帕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声划破雨幕,飘出老远,削瘦的身体就像雨中花枝,飘摇凋零。
狮子猫一直呆在沈白幸腿上没说话,眼中担忧能溢出来,小白
缓过要命的咳嗽,松开的锦帕却是一片红,那红色顺延到沈白幸嘴角。他默不作声的将帕子攥紧,许久,才自我安慰道:不怕。
这场雨持续了一整天,天空宛如破了窟窿下个没完。一匹快马飞驰在官道上,入了城门,沿着主街长驱直入,士兵敲开皇宫,风尘早已在大雨中化作满身泥水,他噗通跪在地上,锐甲哐当作响。
陛下,我军和南蛮的战争胜了。
没有一个人高兴,顺正帝问:伤亡。
九成。
九成,那就是五万士兵。
雨天让这份哀伤更重,边疆不知是不是也在下雨,若是下雨,那么多尸体该怎么办?来不及处理,又是一场瘟疫。
疫病又要死人,近年,神州陷入了混战状态。沈白幸有了前车之鉴,闭门不出,他透过没关紧的窗户缝,看见了铅灰色的天空,那是悲伤、死亡的颜色。
第105章 萧瑾言之死上
玄都城这场大雨持续了一周,断断续续没完没了,沈白幸的心情就像这灰蒙蒙的雨幕。已经入夏,他坐在轮椅上,双腿盖了一张雪白的毛毯。明明是青春年少的外表,却有着相当古稀之年的身体,畏寒得紧。
因着一连几日的雨水,护城河的水位上涨,旷野泥泞不堪,若是没有急事,百姓都是龟缩家中不出。
他虽然鲜少出去,但是跟随的凌云宗小修却是日日出门闲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浑身都是劲,在房间里待不住。
一团白色从门外蹦进来,窜进来的冷风让沈白幸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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