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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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间落针可闻,沈白幸人事不省的躺着,能助人视物的白绡被折好放在柜子上。燃了一半的喜烛融化成液体积在桌面,火光跳动,在沈白幸苍白的面颊上投下阴影。

他睡得并不轻松,意识告诉他当下处境并不妙,但身体却疲惫的抗议,沉迷于柔软的床铺无法自拔,就像被人灌了药物。

他能模糊的听见说话声,但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辨别出内容。忘川河畔遭袭,是沈白幸没有想到的,鬼王、三公主在同单渊打架,赵判官守在鬼门前并没有追杀的意思,那从背后袭击他的又是谁?

躺着没事干,沈白幸胡思乱想,他就像没有被完全封闭听觉失去行动力的盲人。长久的黑暗安静令他生出对未知的恐惧,直到一双柔荑摸上脸。

指尖沿着轮廓摸上嘴唇,沈白幸暗感大事不妙。下一刻,果不其然,嘴巴就被不知什么人给亲了!

这人不光亲,还得寸进尺的摸他脖子胸膛,竟然还下流至极掀开被子摸他腰!!!

若是身体能自由支配,沈白幸定然一蹦三尺高,一剑将人砍成稀巴烂。摸完,那人调笑着朝他耳边吐气,沈白幸只辨出成亲两个字眼。

有人在摆弄他的身躯,将他扶出门外,尖锐的唢呐喇叭声总算穿过厚厚的水层,到达沈白幸耳中。记忆中,这种吹吹打打发生在红白喜事上,结合刚才摸他鬼所说的成亲,沈白幸不难猜测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冥府成亲有不同于人间的规矩,新郎新娘需要先行前往三生石,将双方的名字刻在一起。三生石顾名思义关联一人前世今生下辈子的姻缘,一旦书成,便要纠缠三辈子之久。

上喜轿之前,沈白幸的青衣被剥去,换上大红新郎服,还被喂了一颗黑乎乎的丹药。

地府万千鬼众,见证这场人鬼殊途的婚姻。高耸的建筑之上,一个人影注视着这一切,他旁边躺着红衣女鬼和宛若死人的萧瑾言。

煞气浓烈到要凝成实质,无数的魔魅在单渊身上挣扎,藏在识海中的麒麟发出嘶鸣,那是对敌人的警告。

薛舞儿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她盯着站着的人看半晌,不确定道:你是那个在凌云山上指使我的人?

破焱剑安静的嵌入地面三分,单渊,不,或者说只是一个形似单渊的人打量着薛舞儿,难为你还记得本座。

本座?薛舞儿愣了一下,她记得将她从河边抗到这里的明明是单渊,虽然对方当时就不对劲,但好歹不似现在光看着就让她遍体生寒。

你是何时占了单渊的身体?这里是地府,你混进来鬼王不该没有感应。

太聪明活不长,顶着单渊的模样,应瑄睥睨着薛舞儿宛如蝼蚁。高楼下,迎亲的轿子已经穿过长街,沿着河岸往西,去往三生石所在的位置。

玉微被逼婚,倒是头一遭。他望着脚底下若有所思,要是换个新娘就好了,阿水,本座瞧着碍眼。

闻言,薛舞儿眼珠子都要骇出来,你究竟什么时候进了地府?怎么连这件事都知道。

本座啊,跟你们一起进来的。应瑄微微笑说,他手指轻轻一勾,薛舞儿的身体仿佛提线木偶,被捏住脖子,怎么办,你知道了本座的秘密,连鬼都要做不成。

喉骨被掐着咯咯作响,被应瑄碰到的地方好似火烧,要灼烧一层皮肉。

薛舞儿本身就是鬼,并不会被掐死,但应瑄身上的煞气足够撕裂魂魄。钝刀割肉的痛苦不过如此,从脖子开始,灵魂连带衣服好似开裂的树皮剥落。

一只猩红的眼球被黑色取代,与此同时,薛舞儿感受到折磨她的力量消散。

嘶哑诡谲的腔调响起,戮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单渊撑着脑袋单膝跪在地上,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想要吞噬自己,刚才灵魂就被什么拘谨着,等回神的时候就是薛舞儿快要死的情形。对付这种状况,单渊并不多慌乱,或者说他对于应瑄时不时的造访早已习惯。

他元婴期后一年,孤身一人一剑追杀仙门叛徒,同道成老者大战中,并不稳定的七情出来作乱。当时的情形比现在还要危险,应瑄跟幽魂似的,陡然冒出要争夺他的身体吞噬他的魂魄。

从那以后,一年总有两三次会遭受戮仙君的到访。灵魂站在识海中,目光所及之处红色的丝线如同密林根根直冲云霄,湛蓝的天空被阴霾覆盖,浓重的魔气从天而降,妄图腐蚀掉代表气运的红线。

按在地上的五指成爪,深深陷入坚硬的地面,铁骨般嵌出孔洞。单渊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他脚边是进气少出气多的薛舞儿,不禁一巴掌耍上萧瑾言脸蛋。可惜二皇子殿下跟死猪似的半点都不动弹。

单渊没有萧瑾言出现在身旁的记忆,猜想是应瑄作乱时跑来的。

手掌覆上破焱剑,戮仙君的声音缥缈,将你奉献给本座,本座帮你救出玉微。他看不见摸不着,更显古怪渗人,本座替你实现愿望,杀了阿水取而代之。

单渊冷哼,区区女鬼,我一人之力足够。

你杀哪有我杀方便,本座杀人玉微不会责怪你。霎时,魔气吞没了红光的尖端,应瑄控制着单渊的身体,抬手指着脚下徐徐前行的送亲队伍,除了本座跟你,旁人都不配站他身边。

如此简单的蛊惑,单渊冷嗤出声,你好歹是威名赫赫的魔族君主,谈条件能不能动点脑子。

在外人看来,单渊在自己同自己说话,他披着满身腥风血雨,慢悠悠直立起身。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识海中,魔气骤然大盛,沿着红线一路腐蚀而下。单渊两只眼珠俱是猩红,黑色魔气从衣摆袖口飘出,似有生命般圈住薛舞儿。

应瑄再次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冷眼看着薛舞儿惊恐欲裂的目光。

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出,应瑄轻而易举穿过对方的躯体,安息吧。

红衣女鬼挣扎的双手彻底垂下,灵魂重创开始消亡,点点白光从薛舞儿的伤口发出,迅速蔓延至全身,最后整个灵魂散做千万光点飞向天幕。

她活了二十载,做了数十年的孤魂野鬼。爱恨情仇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失去了再世为人的机会,从今往后,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薛舞儿。

鬼魂不会流血,尚有鬼气残留在应瑄指尖,他捻了捻指腹,但见一抹绯红的花瓣凝出,随风飘向忘川河畔。

阁楼上一阵虚影晃过,单渊消失在原地,独留萧瑾言要死不活的躺地上。

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终于到了三生石旁,三公主凤冠霞帔加身,下轿的时候忽然心中一痛。怅然若失的感觉奔涌而来,她望向幽绿的天空,不见丝毫异常。

红绸一端握在三公主手中,一端系在沈白幸手腕,至于为什么不让他拿着,全因沈白幸现在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从喜轿上下来都是靠大汉搬动。

挂满姻缘签的树下,立着人高的石头,上面浮着一圈又一圈的密文。

阴风吹过忘川,送来一抹绯红,地狱中除了彼岸花是这般色泽,再无第二种鲜花。花瓣落在沈白幸肩头,完全不是黄泉之花的形状。新郎服下,沈白幸动了动手指,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整个手臂都能活动,他才猛然发觉仿佛被药物施加的昏沉感逐渐消失。

别急,我们马上就要成为生死夫妻了。一双手握住沈白幸手腕,是三公主轻柔的嗓音。

没了白绡,沈白幸就是个瞎子,他看不到新娘的面容辨不出周围的环境。有点让他不妙的是,尽管头晕脑胀消失了,但身体深处滋生出另一种欲望,被三公主触碰到的皮肤麻麻痒痒,十分不适。

莫名地,沈白幸想到了他上喜轿之前吃的那颗丹药,心中顿时愤怒,一把甩开女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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