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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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皎见他这姿势,终于隐约从对方面容中窥见一点熟悉的影子。

果不其然,那男人已经开始解释道:“三个多月前,就在芦花胡同不远处那药堂外,要不是您善心赠了我银钱,恐怕草民的母亲就死在那场大病里了。”

他说着又连磕了两个头:“当时草民那做活的老板拖欠工钱,新的活计也难找,并非故意在药堂那里赊欠药材的!多亏您善心,有了那些银子,草民总算将那段时日周转过来……”

明皎连忙伸手去扶:“你别磕了别磕了,再磕我要折寿的!”

男人擦擦眼泪站起来:“也多亏您金口玉言,执金吾的大人们才把那黑心的老板给抓了,最后也赔了咱们银子……如今日子好起来,草民便立即来找您谢恩了。”

明皎讪讪道:“我当时也不过随手,二两碎银,算不得什么恩情……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她当时不是特意叮嘱康浩别说出去吗?

男人不好意思地道:“您模样生得极好,任谁都会多瞧几眼的。而且草民也是不久前,衙门的大人们让我前去领老板拖欠我们的工钱时,见您也在那处,还有人叫您公主,才知道您的身份的。”

明皎前几日是去过衙门打听葛州案一事,那里各种人都不少,若这男人在场,她还真注意不到。

她讷讷地哦了一声,却见那男人神色犹豫地继续道:“虽然草民不是故意的,但……草民当时正好听到了些公主殿下说的话,知道您在打听……葛州案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突然变得坚决起来:“您若是想知道些当年的内情,或许草民可以帮得上忙。”

明皎怔愣一下。

……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

天空被浓密的乌云覆盖,太阳尚未落山,天色却暗沉得能滴出墨来,风呼啦啦地卷起,倾盆大雨将落。

燕冢坐在书房里,面色也如这天空般阴沉。

昨天从明皎那里脱身后他就直接回了洛京,连招呼都没和孟如堂两人打,直到上了马车才如梦初醒般看见自己手上那条帕子——从明皎脸上拿开的。

他不期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被她那不靠谱的下人丢进柴房,那晚他吹了一夜的风,发烧昏迷,醒来的时候脸上也蒙着东西,不过却是公主府下人用来擦桌子的抹布。

——可真是区别对待啊。

燕冢几乎气得笑起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态,那条帕子他没扔,揣进了袖子,现在正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然后,一生气就气到了现在。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东西,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一切都很顺利,追查多年的葛州案知情人有了线索,朝堂上也无甚碍眼人物,甚至连好友之一的孟如堂都开始议亲了。

——哦,除了明皎。

他实在难以说清这些时日以来的事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地脱离了轨道,他惯于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从来都是抗拒。

现下明皎已经不再主动往他跟前撞,只要忽视掉昨天那个意外,他们以后理当是再无交集的,一切都会重新回到轨道上,明皎继续当她的皇族公主,而他自己……

自然也会在自己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燕冢垂眸,又抬头,却突然瞧见不远处博古架上一个小瓷瓶。

那小瓷瓶造型精致,摆在那里正如一件装饰品,虽然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

——只要将那瓷瓶转过来,露出贴红纸的那一面。

燕冢的思绪飘回四月赏春宴,脸色唰啦一下子黑了下去。

是了,那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那之前,燕冢和明皎根本没什么交集。毕竟回想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自母亲去世后便偏转进入了另一种轨道。

当年步家倒台,燕开诚却一路高升,而在到了年岁后燕冢也如寻常世家子弟般踏入朝堂,以极快速度升迁,一时间燕氏父子并立朝堂还被传为过美谈——虽然他本人对此相当嗤之以鼻。

后来燕开诚病逝,大寿虽有丁忧规矩,但燕冢若是不想,也自有办法规避。只是最后他还是递了辞呈,带着燕开诚的尸骨回了老家,远离了朝堂是非近三年。

当然这三年他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干,是以才在返回洛京后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一路升任,成为大寿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明寒漠怕也没想到自己真能坐稳这个位置吧?

之后便是边境之乱,等一切平息再返洛京,便就是赏春宴那次了。

在那之前,燕冢忙于朝堂,忙于调查葛州案真相,忙于去裘元白的芦花书院当“安夫子”,至多也就在宴会上和明皎打过几次照面,心中对这个目无下尘的纨绔公主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所以那日赏春宴被绑入芙蓉阁见到闯入的明皎的时候,燕冢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意。

——皇族待世人不公,世人何须敬之?

可后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燕冢表情茫然了一阵,思绪又乍然回到眼前之物上来——当日事出紧急,为了不被冯微月发现他自然只能将此药揣入怀里,后面被明皎送出城,本也有机会处理掉此药,只是他想查出到底是谁在幕后,这药既是线索也是证据,因此才留了下来。

里面的药早被倒掉,摆在博古架上的只是个空瓶罢了。

不过他又难免想起后来明皎说的那句“收藏这种东西的人该是有多变态”。

燕冢:“……”

他立刻撒手把那瓷瓶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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