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上一次杀山魈时鲁仁尚在昏迷,是故不曾见过季雪庭使剑的工夫。这一次亲眼所见,竟觉得震撼人心。
季雪庭全程甚至都未曾使用过一丝一毫的仙术灵气,使用的不过是最纯粹,最单纯的“剑道”,可偏偏就是这连凡人都可以掌握的“道法”,使用出来,竟然是如此精妙绝伦,让人见之心折。
鲁仁虽然只能看出醉模糊的一点大概,却也是心潮澎湃,看着季雪庭手持长剑的样子竟然还结巴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的剑好快!”
面对鲁仁的赞叹,季雪庭依旧与先前一样,只摆了摆手随口应道:“还好,还好,唯手熟尔。”
说完一偏头,季雪庭才发现鲁仁身边那位可怜巴巴的凡人少年。他愕然看到,到了这时候,宴珂竟然眼睛上竟然还系着他之前给蒙上的那条发带。
这鲁仁与季雪庭都问答了一个来回了,宴珂却像是人偶一般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垂着手一动不动,简直就跟个刚嫁进门,半步不敢多走,半句不敢多说的小媳妇般乖巧。
丝毫不见先前的癫狂崩溃模样。
“哟,怎么还系着这玩意啊?”季雪庭哑然失笑,不由说道,“之前也就是怕你看到妖怪害怕才给你系上的,现在这玩意都死了你怎么还不解开?”
听到这话,宴珂嘴唇微微一颤,停顿了片刻,才迟疑地小声地回答道:“……我,解不开结。”
“怎么会,我也就是随便给你打了个结而已,你们世家公子难道是锦衣玉食太久,所以连这种小事都——”
听得这话,季雪庭一笑,抬手一抽,那条发带便从宴珂脸上落下来了。
宴珂睫毛轻簌,慢慢睁开了眼睛。
“……都做不好?”
季雪庭对上宴珂的眼睛,笑着说道。
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那后半句话里有一个格外细微的停顿。
啊,他之前都不知道——
季雪庭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嘀咕。
原来闭眼久了的人倏一睁眼,在非常短的那一刹那,目光会有些散漫无着——在这非常短的片刻里,看上去,竟然会神似目盲之人。
“雪庭……雪庭哥哥?”
宴珂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眼神早已在转瞬间化为清澈水润,此时他仿佛对季雪庭那片刻的走神若有所觉,便开口唤道。
“怎么了?”他问。
“没事。”季雪庭应道。
顿了顿,季雪庭忽然又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宴珂的头发,只揉得宴珂不明所以,眼睑上又染上了些许薄红才松手。
唔,这样才好……这样,这多少还称得上有趣的小公子,总算不像是那个人了。
季雪庭瞥了一眼宴珂双眸水润,茫然无措的模样,心里总算松快了些。
第14章
季雪庭心里舒坦了,但是同时也收获了一旁鲁仁那饱含着复杂含义的谴责目光。
被鲁仁这样一看,季雪庭下意识地松开了怀中宴珂。
只不过,眼看着那少年面色红润地靠着自己,季雪庭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可实在是没干什么不应当的事情,完全不用心虚……
于是立刻又变得坦然起来。
“鲁仙友可是有事?”
他干脆地问道。
那鲁仁听得这话,身形微微一颤,憋了一会,这才憋出了一句含含糊糊的低语:“……我们为仙之人,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那个……注意一下那个平时的生活作风什么的……”
只可惜鲁仁这百般考量深思熟虑后发出来的提醒,季雪庭一句都没听清:他身后那只兕母尸蛛身上的人面蛛们早在鲁仁开口之前,便已经遵循着妖魔本性齐齐哄笑起来。
“什么哥哥弟弟的,哈哈哈,怕是今日叫哥哥,明日哥哥叫罢?”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你看这两个人,恐怕早就已经……”
这些苟延残喘的附生妖们完全不知自己死到临头,细小的瞳仁在眼眶里咕噜噜转个不停,恶意地打量着季雪庭和宴珂,口中不停嘀咕,说着说着,它们竟然便直接在季雪庭面前编起了他与宴珂之间的床上事来,什么用鞭子互相抽对方啦,什么用锁链绑在床上让人动都不能动啦,什么上半身监禁在小箱之内只将腰腿露在外面啦……
说得是活灵活现,真情实感,好似它们曾经亲眼看到面前这两人这样那样过。
先前也说过,母蛛死后,这些人面口中的污言秽语便失去了污染道心的妖怨之力,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季雪庭之前杀惯了兕母尸蛛,便是再难听,再恶心一万倍的话,也只当耳旁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所以,在之前他完全不曾在意过这些附生在兕母尸蛛上的小妖。
结果到了这一刻,看着沉默不语的宴珂和脸色发青的路人,他才暗暗叫苦,心道自己似乎是犯了个错误。
“想象力这么丰富,啧……把这些写成春宫话本放人间去卖,都能赚点小钱了。”
季雪庭干巴巴笑了两声,开了个玩笑,紧接着便提剑转身将那些吵得要命的小玩意解决掉。
只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在听到那些人面蛛口中吐出“监禁”,“锁链”等词句时,那站在自己身边的世家小公子,身形忽然一晃,先前那端庄俊秀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竟然是扭曲的。
而那双乌沉沉的眼瞳中,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缕诡异的暗红。
宴珂死死咬着牙关掩饰住自己异样,只道自己是头疾又发作了,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事情不对。
因为,若只是癔症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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