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倾酒(2 / 2)
她边说边偏头。
看见萧恕优越的侧脸,已经捕捉不到半分失落的模样。
就好像方才那几分钟对视,是乔卿久的错觉般。
萧恕抿唇笑,“啧啧,我们家乔卿久什么时候不是小宝贝了啊?做小孩子一样可以全都要的,那就双拼吧。”
“谢谢哥哥!”乔卿久笑着说。
实际上没差别,乔卿久心里有过惊涛骇浪,面上却什么都展现不出。
我们早该习惯了带上“正常人”的面具。
不是吗?
这顿饭最后还是剩了些东西,不好说是萧恕食欲不振还是他点菜没数。
临走时候乔卿久终于见到了萧恕口里的范姨。
胖胖的中年妇女,满脸慈祥,头顶着厨师帽,白大褂干净整洁,手里拎着满满两袋子打包盒,召唤范加餐,“你把盆拿上,送他们到车上。”
“好嘞。”范加餐吆喝着,大步上前接过袋子,往塑料盆里一放,双手抱好盆卡在胸前。
“口味还吃的习惯吗?”范姨笑眯眯地看着乔卿久问。
乔卿久点头如捣蒜,竖起大拇指夸,“好吃,冰粉我尤其喜欢。”
于是塑料盆里又多了一袋子冰粉制作材料包。
“那以后经常过来吃啊。”母子俩全是实在人,乔卿久拦都拦不住。
好在范加餐没真的把西红柿苗连根拔起给他们带走,不然乔卿久真崩溃了。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范加餐捧着盆健步如飞,到了花圃边拍脑袋想起来自己没拿铲子。
花圃浇的是农家肥,用手刨出来的事范加餐想都不敢想。
他把盆交给萧恕,嘱咐说,“我去去就回,你们且在这里等我回来挖。”
结果范加餐前脚转身,后脚萧恕就带着乔卿久朝外走。
乔卿久三步并两步的跟上来,笑盈盈地问,“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范加餐回来发现我们走了不会生气吗?”
“那我们回去吧。”萧恕转过身,假作往回走,“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想要西红柿苗。”
“……”自作孽不可活,乔卿久扯他的衣角,拖着萧恕往停车处走的。
****
舞蹈附中离西四胡同本来就远,不堵时车程四十多分钟。
这家火锅店跟舞蹈附中南辕北辙,折腾下来回程的路更长了些。
吃饱了的乔卿久话明显更少了,车里太安静,萧恕随手按开了电台。
彭羚的唱腔特殊,辨识度很高,她底气十足的唱着《我有我天地》。
“知道吗凌晨睡眼惺忪,和悠悠长夜作梦,我都想与你相逢。
仍然是我有我,自制造我梦与想。
曾扬言我世界,要冲破平凡状况。[1]”
临近午夜的高架桥上车不多,乔卿久看着窗外不停后置的隔音板。
每一面都相似,可的确是不同的。
终于开到空旷处,又望见了低处环线桥上的其他车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萧恕忽开口。
彭羚正好里唱到最后一句。
“……从没界线跳越常限更适当,心底天窗,从今不可再关上。[1]”
萧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大抵是因后巷里那短暂的几分钟凝望。
从乔卿久眼睛里读出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似乎看见了同类,又不完全是。
甚至在开口那一刹萧恕就后悔了。
萧如心逝世的五百七十四天后,萧恕首次主动问其他人,你想问我的过去吗?
可他压根儿不知道从何讲起,更没办法去对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表露痛苦。
给你送早餐并非特地早起,而是我成夜难眠,我喜欢上你了。
你可以选择马上离开,在我彻底爱上你之前。
否则我害怕自己会近乎病态的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本能让萧恕镇定自若的驾驶车辆,心里闪过许多梦魇里的片段。
指尖沾染到的红、刺鼻的煤气味、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血液里的每个因子都在叫嚣,“你是个病人,你的爱不健康、不正常。你可以喜欢她,但你要坦白,她那么好,她是无辜的,你不能骗她!”
身旁人过了半分多钟才讲话,这半分钟于萧恕而言,漫长的像是跨越了中世纪。
折腾到现在,乔卿久真的累了,语气里带着倦,音还是软的。
她问,“你是怎么跟人家火锅店老板娘熟成那样的啊?我觉得范姨对你比对自己亲儿子都要好唉。”
遑论乔卿久是真想问这个,还是贴心的可以避开。
总之大家都舒心。
萧恕紧绷的唇线终有了些上挑的弧度。
“范姨孤儿寡母带孩子,最开始就在学校对门的路边支摊卖四川冒菜,虽然是路边摊,但做的特别干净。我小时候我爹妈都很忙,我姐比我大十岁,那阵我还在念幼儿园,她读初中也忙得不可开交,放学比我晚许多。”
“然后你家里人因为人家做的冒菜好吃,大有可为,所以支持他们开店了?”乔卿久合理推测,火锅吃的有些咸,她从横格里捞出来瓶矿泉水,眯眼确认过封线问,“我能喝吗?”
“能。”萧恕肯定,继续说下去。
“其实差不了太多,当时我基本每天都在范姨的冒菜摊上等我姐来接我回家,偶尔我妈也会来接我,一来二去我妈就跟范姨认识了。不知道她们怎么谈的,反正我妈把她废弃的工厂借给了范姨开店跟居住”
乔卿久扭了几下,没扭开,本来就是随手拿过来缓解焦虑的玩意,喝不喝都一样。
她把水瓶放回去,轻声讲,“看不出来啊哥哥,年少有为,还有火锅店股份呢。”
萧恕单手控方向盘,领只手虚虚搭在上面,点了点,“开心吗?”
“哈?”乔卿久不解。
萧恕解释道,“我的跟你的没差别,四舍五入你现在也是个有火锅店股份的人了。”
“可以啊。”乔卿久感慨着,尾音拉的很长,“那我万一读不好书,岂不是能圆满开店的理想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倒是个出路。”萧恕接腔,“你之后学文还是学理来着?”
这还真不是个选择题,无论今后跳舞与否,乔卿久势必学理科。
但她偏偏不想回,懒洋洋的推诿,“哥哥你做个人吧,怎么能让我做选择题呢?”
萧恕轻笑,“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其实没想过在你这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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