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 2)
“什么?”听这个弟弟讲完原委,常平却越发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这一年三十两银子的进账,便是他那经营一辈子铺子的师傅都未必能做到,而自己那个小妹妹,待在家中,便有人把这么一大笔银子送上门?
“如意楼是松阳最气派的两座香料铺子之一,便是县主都有光顾。流连在富家的夫人小姐里,每月的赚头不知道有多少,大哥不必觉得夸张。”小姑娘面色毫无得色,丝毫没有被这一时的银钱迷住了眼。
“小妹,多挣些银钱是好,可也要爱惜身子,你病才刚好,好好养身要紧。”少年肩膀渐渐宽厚,手掌因为常年劳作而生了一层粗糙的老茧,抚在常瑛发顶的感觉让人极为安心。
小姑娘轻轻点头,微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好,只觉得自己捧着的那块桂花糕热腾腾,暖人得紧。
见妹妹乖乖应下,常平总算满意地放过了她,转而关心起赵恪:“阿恪,先前赵夫子在时,便有教导我跟二弟识字的恩情。如今香方珍贵,你却愿意赠与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旁的空话我不多说,但若是家中有了余钱,一定不负夫子的遗愿,送你回学堂念书。”
他神色严肃,显然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而是真真正正地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
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的想法与这些日子悄悄为赵恪存钱的常父常母不谋而合。可区别于常父常母对读书一事的本能敬重,他却是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识字念书的好处。
且不说封侯拜相出仕入阁这样遥不可及的事情,便是他在县城做一个小小的学徒,都因为跟这赵夫子念过两天书,被师傅高看两眼。还有铺子里的那位账房先生,也是因为能写会算在东家面前挺直了腰杆。
瞳色漆黑的少年静静听他说完,唇边牵起一抹笑意,恰似冰雪消弭、暖意融融的春江河畔。
他明白常家众人是真真切切地为他好,想要为自己某一条出路,与记忆中那些纷纷想要上前撕咬父亲的豺狼毫不相同。
可惜,他是再也不必废这笔银钱了……
“大哥,父亲去世之前,我也念过几日书。待得年纪稍长一些,便可以去镇上觅一份账房差事。”赵恪轻轻摇头,“无需再另外破费。”
“什么!”常平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你今岁尚不满十三,便已经开蒙结束了?”
“是,父亲三岁便为我开蒙,家中败落之前已进学六年。”为了让这位难得归家的大哥安心,他第一次主动谈及了从前旧事。
“你……阿恪……你是明珠蒙尘啊……”
他师傅聘来的那位账房先生年轻时也曾科考过,便常常那这些陈年旧事在跑堂的小伙计之间夸口。
据他所说,圣人亦是年十又五方才志学,而今的学子多十二三岁入学,十五六岁能把四书五经读个明白便是不错。
赵恪三岁便有定性念书习字,一坚持便是六年,若是生在富贵人家里,不知道该有多好的前程!
叹息归叹息,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跑堂学徒,哪里能想到金榜题名那么远?心下唯有越发坚定地想要给这孩子攒钱,有了银钱,方才好说。
三日的时光眨眼逝去,常瑛难得天不亮便起身,小尾巴似得跟在常平身后,想要借着前去县城采购香料的机会送一送常平。
吴氏本担心大儿子的师傅不好相与,生怕闺女贸然相送惹得人家掌柜不快。可得了常瑛再三保证不会被铺子掌柜瞧见之后,也只得同意她与赵恪一同前去。
牛车吱呀吱呀地转动了近两个时辰之后,赶车的老翁长吁一声,停在了不远处的城门跟儿上。
两个半大孩子悄悄缀在常平身后,直到常平熟练地沿着东市的长街进入一间挂着货铺招牌的杂货铺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