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 2)
听清了裴长卿刚刚跟自己说的话,苦荷脸上一闪而过凝重的神情,随后冲伸手拦住裴长卿的侍卫说道:“她是我的仆从,让她进来吧。”
默不作声地抬眼看了一眼拦住自己的那个侍卫,裴长卿想了想之后解下自己腰间充当装饰的那柄匕首交到侍卫的手上,这才跟在苦荷身后迈进了正殿的门槛。
跟着苦荷一起行礼,裴长卿在起身的时候才借助对方身高的便利,抬眼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战豆豆。
目光在战豆豆的脸上游移了几秒,裴长卿又抽抽鼻子闻了闻正殿中散发出来的熏香的味道,眉头一点点拧紧。垂在身侧的手抽搐般的收紧,裴长卿低下头像是不敢正视天子容颜一般看着地面,一边快速的在自己的脑海中把周围的人一一对上号。
“回陛下,老衲的这名仆从容颜尽毁,相貌丑陋,恐惊扰圣上,故才头戴斗笠。”苦荷的声音把裴长卿一时间有些发散的思维拉回来,她听见对方几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还请陛下谅解。”
看了看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苦荷身后的裴长卿,战豆豆皱着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裴恪,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堪,裴长卿从苦荷的身后站出来,跪在地上叩首。
有些狐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裴长卿,战豆豆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眉头一跳:“你姓裴?”“回陛下,草民姓裴,乃是秦岭人士。”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裴长卿回答道。
越听越觉得裴长卿的这句话有些不对劲,战豆豆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一脸恭敬的苦荷,试图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脸上表情丝毫未变,苦荷一手拿着佛珠在手上不停地转动,另外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礼,面容沉寂地吐出一句:“阿弥陀佛。”
“你们都退下吧。”满脸疲惫地抬手挥退正殿中的所有人,战豆豆声音突然间有些沉闷“朕有事情要单独和苦荷大师说。”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出去并且把门关上,战豆豆这才从龙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是还没等她往前迈一步,就又重新跌坐回了龙椅上。
这时候才从苦荷身后绕出来,裴长卿仍旧微微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恭敬地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太医所言陛下乃是气血不畅,思虑过重而引起的晕眩,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说到这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裴长卿微微扭头透过压低的斗笠和看着自己的苦荷对视了一眼,随后转回头哑着嗓子继续说道:“草民斗胆,不知陛下这段时间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
“放肆!”听到裴长卿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战豆豆猛地一拍扶手指着裴长卿厉声呵斥道“朕的事情,岂容你们说三道四?!”
对于战豆豆的话只是翻了翻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表示,裴长卿甚至把手伸进斗笠下抠了抠鼻子,这才撇着嘴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禀陛下,草民没有任何对陛下不恭敬的意思。草民身为大夫,草民的师父曾经告诫草民,说为医者,应当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并且对于病人的病情,理应尽数告知,不应有所隐瞒。”
抢在战豆豆之前再度开口,裴长卿此时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淡淡的讽刺:“草民观陛下面容白里透青,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气血不足所引起的身体亏空,并且陛下虽然用红色的口脂暂时遮掩住了原本的唇色,但是仍旧能够看出来微微有些发紫。”
此时似乎都能够才想出来战豆豆脸上的表情,裴长卿笃定地扬起一个笑容,接着说道:“草民斗胆猜测,陛下近日来是否有口腔内有异味,而且皮肤微微红肿,精神不济。”
听着裴长卿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战豆豆一手撑着自己的头,另外一只手抽搐般地扣弄着扶手上的浮雕,□□了肩膀。
“不知,草民的这番猜测,是否准确?”已经能够预感到自己猜的基本正确,裴长卿无声无息地咧开嘴笑了笑,适当地追问了一句。
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微微颤抖,战豆豆满脸疲惫地看着面容沉静地看着自己的苦荷,难得升起了几分茫然无措:“苦荷大师……”
知道为什么此时战豆豆会露出这样的一副表情,苦荷忍不住长叹一声放任一直围绕在自己脸上的担忧显露出来,随后上前一步站在了裴长卿身边。郑重地躬身行礼,苦荷这时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老衲的一片苦心,还望陛下能够谅解。”
听着苦荷的话,裴长卿抬手按住了斗笠的帽檐,用力清了清嗓子把原本沙哑不堪的声音恢复成自己原本的声音,略带几分笑意地开口:“草民只是建议,陛下若是不及时进行治疗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说话间缓缓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裴长卿抬起头冲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的战豆豆笑了笑,郑重地躬身行礼:“臣裴长卿,参见北齐皇帝陛下。”
“竟然是你。”看着裴长卿的那一头白发,战豆豆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你为什么会在北齐?”
把斗笠背在自己身后,裴长卿从怀里取出画卷重新挂回到自己的腰间,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抬起手微微拱手说道:“苦荷大师特意传信在下,说陛下近日来身体不适并且北齐内部有异动,希望在下前来北齐帮陛下号个脉。”
看了看迎上自己的目光微笑着冲自己点头的苦荷,又看了看正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的裴长卿,战豆豆面露几分挣扎,试图辩解:“朕没有中毒。”
“臣只是受苦荷大师之托前来帮陛下把个脉。”对于战豆豆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意外,裴长卿低下头笑了笑,声音极为平静,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诱哄的意味“至于剩下的事情,臣不会过问。”
顿了顿,裴长卿摘下画卷在手中转着圈突然露出一分坏笑:“更何况,臣之前并未说过陛下中毒这件事,还是陛下刚刚告诉我的。”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裴长卿坑了,战豆豆几欲张口想要辩驳,却最终靠在龙椅上摇了摇头:“朕,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啧啧啧,您可别这么看我。”在草药房里几乎飞一样地穿梭,裴长卿上蹿下跳地拉开各种草药的抽屉抓出自己想要的草药,一边忙不迭的冲正看着自己的苦荷摆手“晚辈现如今的身份撑死了就是个大夫,一点都不想听您口中的那些北齐的弯弯绕绕。”
仰起头看着裴长卿在药柜上闪转腾挪,苦荷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随后弯腰顺从地捡起被裴长卿扔到地上的一个个小药包。
低头翻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些药材,苦荷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庆?”
“等她的病情有所好转吧。”倒挂在药柜上,裴长卿一边把最后一包自己需要的草药包好丢到地上,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想了想才说道“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我的病人,刚才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这些年其实大病没多少但是小毛病还是挺多的,所以得好好治一治。”
点点头表示明白,苦荷伸手扶了一把跳到地上的裴长卿,看着对方一脸轻松的把一个个药包收好,转着自己手中的佛珠突然说道:“那,南庆那边……”
笑了笑把所有的药包都收到一个大袋子里,裴长卿抓了抓头发之后一耸肩:“南庆那边还有心肝儿他们,更何况我还得抽空去一趟东夷城,其实算下来我怎么也得差不多一个半月之后才能回南庆呢。”
听了裴长卿的话实际上并没有感觉有任何的好转,苦荷看着重新戴上斗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仆从的裴长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姑娘啊……”
“麻烦前辈帮我把这几种药磨成粉。”头也不抬的从大袋子里挑出好几包药材塞进苦荷的怀里,裴长卿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迎上裴长卿茫然的目光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苦荷接过那几包药材后轻声说道:“无事,不知小裴姑娘还需要老衲做些什么吗?”
歪着头笑眯眯的把大袋子抱在怀里,裴长卿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没啦!辛苦前辈啦!”
半个月后。
“朕,在此多谢小裴姑娘。”面色红润,战豆豆看着面带微笑的裴长卿,示意司理理捧着她手中的那个盒子上前“这是朕付的医药费,还望小裴姑娘务必收下。”
目光在司理理打开的那个盒子上转了一圈,裴长卿在看到盒子里的那一株干枯的草之后眯起了双眼:“既然如此,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知道裴长卿已经看到了那棵草,战豆豆感激地笑了笑,随后特意指了指盒子里的那棵草,解释道:“朕听苦荷大师和司理理说,小裴大夫一直都在寻找这棵草,恰好库房里还有最后一棵,就送给小裴大夫了。”
伸手拿起那棵草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裴长卿在心底把那个还没来得及完善的药方逐步完善好,对着一直看着自己的战豆豆微微颔首:“如此,多谢陛下割爱。”
这时候看着裴长卿脸上的笑意才露出了可以被称之为真心实意的笑容,战豆豆下意识的想要掩盖住自己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顶着裴长卿逐渐变得有些调侃的目光尴尬地咳了几声,战豆豆摆摆手让出一条路:“小裴姑娘,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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