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年轻书生向后掠去,肩头再一次被两道流光砸穿凿透,带出一大蓬星辉,星屑四溢,他高高升起,大红衣袍飘摇。
“书院数千年积蓄,不可毁于一旦。”朝天子面色凝重,左右两只手抬起按在肩头,止住外溢的星屑,木然道:“头顶有青山,你我在那分出胜负。”
解开大隋铁律之后,这位书院“年轻书生”的修为,已经高出了夷吾星君等人可以想象的境界,身子微微一滞,无风而动,骤然掠向青山府邸之上的那座大青山。
而站在龙眼温泉之处的“宁奕”,则是微微瞥了一眼水月和苏幕遮的方向。
他走到那尊巨大的泥塑石像面前,背转身子伸出双手,将其背在背后……然后,水汽炸开,一飞冲天。
“这尊泥塑……是白鹿洞书院的老祖宗?”
夷吾星君捂着胸口,他面色难看,喃喃道:“不是说,白鹿洞书院断绝传承,千年香火无人继承,一位涅槃境界的修行者也没有……”
苏幕遮杵着墨刀,听到了这一句话,冷笑一声。
这句话现在听来,就是天大的笑话!
她身上的气息,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数百年修道,一夕涅槃,这一步踏出,她便与天下圣山的当代山主,三座书院的各位府主,有了天差地别的区别。
她擦拭唇角溢出的鲜血,漠然盯着应天府的众人,一字一句道:“朱候,你说要看太宗的态度……现在,你看到了么?”
应天府府主朱候,盯着苏幕遮,他单肩聋拉着,五指孤零零攥着剑柄,指尖抬起又落下,袖袍随风摇曳,在雨水雾气当中紧贴着瘦削的身子,雨打风吹之中,朱候就像是一朵无根浮萍,摇摇欲坠。
朱候声音虚弱道:“一抹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苏幕遮,本来走到这一步的,应该是我的。”
苏幕遮平静道:“世上没有那么多‘本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朱候并不说话,嘴里像是咬着一滩血,狠狠吐了出来。
苏幕遮站在风雨之中,缓缓道:“若是你敢放开一切,踏出那一步,我现在就给你机会,解开禁锢之后,我与你同境界一战,生死有命,不留遗憾。”
朱候闻言之后,呵呵笑了起来,狂风骤雨当中,这道笑声听起来有些渗人……他捧腹而笑,将手中长剑插在大地之上,纤细剑身被大风吹得来回飘摇,男人佝偻身子,弯下腰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呵呵呵……哈哈哈!”
“我朱候,修行之时,得天下赞誉。连蜀山的赵蕤先生也说我,是应天府继承大运的百年大才,只需要稳扎稳打,修行路上……没什么可以拦得住我。”
应天府府主,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眼前不远处的女子。
“四座书院,前辈高人,后起之秀,都不如我!”
“我凭什么要跟你赌?!”
“苏幕遮,你觉得你赢了?”朱候攥紧长剑,声嘶力竭,赤红双目沙哑道:“你以为白鹿洞书院藏着一张底牌,就能解危了?”
水月来到了苏幕遮的身旁,她的面色毫无波澜。
白鹿洞书院藏着一张底牌……应天府府主的这句话,倒是冤枉了自己书院,如果不是宁奕,白鹿洞书院千年来都找不到剑器近的小洞天所在,更不用说他那“唤醒”老祖宗的匪夷所思的手段,竟然可以把老祖宗的一口神念唤醒。
当年曹毗等人围攻剑器近的事实,到了此刻,几乎已经被坐实……宁奕抱着泥塑石像去了青山之上,要与三座书院的涅槃大能做一个了断。
水月的目光望向头顶绵延巍峨的青山,忽然之间,心头多了一些担忧。
剑器近大人,据说是当年大隋天下第一等的剑仙。
剑道境界高的没边。
一口神念,驾驭飞剑,便可以碾压全面复苏的朝天子……的确是极高极高的层次。
但不知道……究竟高到了何等地步?
若是那三座书院还有更强大的底牌,以剑器近大人如今的状态,能否应付过来?
“白鹿洞书院已经被包围了……”
“这些年来,站在应天府背后的大隋权贵,你可知有多少!”朱候攥着长剑,摇摇晃晃,他的面色在绵延雷光下显得苍白而狰狞:“太宗陛下会舍弃应天府,去选择白鹿洞书院?我不相信!”
雷光落下,大地银白。
那道朱红色的应天府府主身影,持剑而行,脚底青石与水汽齐飞,刹那来到了苏幕遮的面前,来不及举剑砍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柄模糊到只剩下影子的墨刀刀背——
“砰。”
极其沉闷的一声。
雷光当中,一抹喷出的猩红血珠,尤为触目惊心。
应天府府主被刀背砸得倒飞而回,重重砸碎一座高大石像底座,面色惨白,七窍渗血,狼狈不堪。
收回墨刀的苏幕遮,眯起双眼,仔细琢磨着朱候的那一番话。
这些年来……大隋皇城暗流汹涌,书院的斗争迟早有一天会到来。
在幕后参与这场斗争,推波助澜,并且压盘的,正是那些年轻的权贵,以及背后各自代表着的势力。
他们全都站在了自己对面的三座书院之上,这是一种态度。
但所有人都清楚,太宗陛下,是大隋的主人。
也是孤家寡人。
他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态度,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是光明与曙光,就是压倒性的胜利提前宣判。
当之前头顶的那道钟声响起,悬浮在大隋皇城上空的敕令解开,苏幕遮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恍惚的觉得,白鹿洞书院的未来,再无光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