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流峰上的雪(2 / 2)
墨色云台上天翻地覆,黑云滚滚,唐未济捂住心口,暗骂了一声,终于懂了买剑之前的笑容,心道你这哪里是帮我啊,是真想把我往死里打啊。
这个念头还没消散,他的双肩已经被黑云中伸出的手提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还没落地,又被早早等在那边的买剑一脚蹬飞到了天空;转而又是一拳砸下,把唐未济重重砸入云海之中,把墨色云台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唐未济耳边只闻狂风呼啸而过,下坠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他心中叫苦不迭,只觉得浑身酸痛,连调整姿势都做不到。如此下去只怕要在承流峰上摔成肉泥。
正想着,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托住,放在了地上,他抬眼看去,恰好看见红光满面的买剑。
他像是刚刚运动完,浑身舒爽,朝着唐未济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不错,抗揍!打得真爽,下次手痒了再找你。”
唐未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都有些想哭,只想说一声别吧。
然而当他内视己身的时候,却终于知道大师兄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结束。
体内情形与之前大不相同,以一座城池来寓的话,凤凰真羽高悬空中,宛如太阳;四神珠供奉城中,坐镇中央;九长老的神魂之力则是如地底的冥河,潺潺流淌。
之前困扰了唐未济好几天的修行难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他松了口气,瘫倒在了雪地上。
他正大口喘着粗气,却突然听见没走多远的买剑扭头说了一声,“对了,这次挑人替我去天都,我看来看去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就让你去吧。”
承流峰上原本看着两人颇为敬畏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看向买剑的依旧敬畏,却多了一份不可置信;看向唐未济的则是更加复杂,嫉妒有之,羡慕有之,更多的则是不满。
买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远处的大榕树上那两个人听得清楚,这两人知道买剑是说给自己听的,彼此苦笑了一声,五雷峰那位率先跳了下来,摇头道:“我是没那个本事在大师兄手底下撑这么长时间,天都还是别去了,大师兄把飞虹苑打了个遍,我去了若是打不过,岂不是落了大师兄的威风。”
正阳峰的那位苦笑了一声,彻底死了心,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两个变态,少有的多了一些沮丧,心想着这世上有如此天才,让他们生在同时代的人还怎么活。
玉色云台上的陆远笑了笑,心想这个少年的来历便大差不离算是定了,那么自己要办的事情也要着手去办了。
“咔嚓。”
他向前走了一步,踩碎了一朵白云,吸引了玉色云台上所有人的目光。
陆远看着蓝如玉笑得轻松,“前往天都面见圣皇的资格,买剑一名三代弟子,有资格决定?”
蓝如玉不知道陆远为何突然发难,却敏锐察觉到了这话里头的火药味与掩藏在火药味下的阴谋,他笑了笑,“买剑侍奉圣皇三年,自然知晓圣皇心意,要论起亲君,我们是都比不过他的,由他决定谁去替他,倒也合理。”
陆远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笑容依旧和煦,头盔里却有两条青色苍龙探出首来,“只怕这唐未济是去不成了。”
蓝如玉不动声色拦下身后挑眉的某位正阳峰长老,轻声笑道:“这是我方寸山自家事,青龙营权力再大也不应当能管得到这里吧?”
陆远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捧着一滴翠绿色的血液扔了出去,化作一座奇异的牢笼悬在半空。他神色肃穆,“青龙营接到密报,唐未济乃玄武余孽,青龙营副将陆远封大将军将令,前来逮捕唐未济,送往浮池之渊。”
陆远说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砸得承流峰上的风雪都有些不稳。
从他说第一个字开始,蓝如玉的面色便开始改变,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蓝如玉的面色已经奇差无比,捏着拳头说不了话。
站在他身后的长老彼此对视了几眼,有许多释然,也有许多不出我所料的飘飘然,更有许多恍然。
倒是承流峰上的弟子反应最大,他们还不曾从方才的战斗中彻底抽离心神,便又听见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一个个震得差点没站稳。
“不可能吧,他竟然是玄武余孽?”
“老四营里面就数玄武营最可耻,一群胆小如鼠的小人,差点让我大唐亡国。我原本对他已经有些刮目相看,真没想到唐未济竟然是这样的种。”
“想来也正常啊,你想啊,正常人谁能扛得住钱师兄那么多拳半步不退的,也只有传说中的玄武血脉才能做到吧。”
“可他若是玄武血脉的话,九师伯为何会收他做弟子?”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这唐未济之所以来到方寸山,听说是因为儆尤会上杀了邱长老的独子,被刘长老抓回来的。”
话止于此便已足够,在场众人都知道儆尤会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儆尤会是干什么的,更知道前不久雪里山的儆尤会到底处置的是哪些人。
若唐未济不是玄武血脉的话,为何对那些灵龟血脉的罪人如此看重,甚至因此杀人,杀的还是方寸山的长老之子。
至此,唐未济的玄武血脉几乎便可以肯定了。
于是复杂的目光变得简单起来,羡慕与嫉妒消失不见了,敬仰与敬畏也跟着一起藏匿了起来,只剩下彻彻底底的讥讽与鄙夷。
唐未济躺在雪地里,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左边突然有了动静,他下意识看过去,恰好看见买剑朝着他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目光认真。
是要来抓自己的么?
唐未济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承流峰上的雪是真他娘大啊,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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