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2 / 2)

加入书签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塞拉弗负手在客里踱来踱去,望着面显惊诧的伊莎贝塔,他更是心里像长满了毛似的,堵得发慌,“告诉我,是索尼娅让你来的吗?”

这位夫人连忙摇头,“不,她让我别来,但我是真的担心凯瑟琳……这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婚姻,昂古莱姆的亨利,他拥有亲王的权势,同时还是个文质彬彬、低调羞怯的男孩子,这简直是凯瑟琳的绝配!至少,我不希望婚姻的一方太过强势,由此会看不起美第奇家的女孩。”

“我并不为我必须提供的嫁妆而心疼,问题是,随着我军进攻法兰西,这段婚姻的存在与否已经不太重要了。至于教皇怎么看,那不是我的问题,凯瑟琳我自然会找个与她身份相配的,同时也在乎她的贵族替她完婚。”

塞拉弗说完这话,便发觉来者以一种极度不满的目光瞪着他,随即他的丈母娘大人就爆发了,她跳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如此不负责任,如此轻率而潦草!你当凯瑟琳是您的女儿吗?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他们已经行过订婚礼了,从名义上讲就是一家人!现在,就算昂古莱姆的亨利不想娶凯瑟琳也迟了,知道吗,我的陛下!”

塞拉弗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伊莎贝塔更生气了,“我从蜜特拉紧赶慢赶地过来,就是为了与法方商讨婚礼的事宜。玛格丽特给我写了信,如果此时结婚,亨利将被永久地册封在南部地区,并且凯瑟琳也将远离巴黎宫廷的阴暗,和丈夫在一起,和和美美地成为普罗旺斯公爵夫人。如果这还不够,教皇会另外颁旨,许给她阿维农主教的任免权,只需向罗马报备即可。我认为,各方做出的牺牲已经足够了。无论是什么战争,都需要有底线不是吗,我的陛下?”

“请您冷静,我的妈妈大人。”塞拉弗拖长了音调,似有怨怼,“您这样子的说话,仿佛我才是个外人!您总要替我想一想吧?我现在征讨法兰西,并非是在打一场面子之战,他们在我军鏊战尼德兰时突然在后背发难,随后又试图占领伦巴第,还支持叛军针对我军的后勤线发起不断的袭击,令我死伤惨重,损失巨大。这是一系列阴谋的开端,令人不耻、刻薄寡恩的行动,偏偏他们还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我不想说这里面牵扯到多少政治因素,夫人,但是教皇或法王给您的压力,同样是政治的一部分,甚至凯瑟琳也是您不要摇头,我想依您的智慧应该能够看得出来!”

也许是塞拉弗的一声“妈妈”,把伊莎贝塔叫愣了,她没有立刻反驳对方的话,而是思考起来。

诚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凯瑟琳的幸福,毕竟作为一个纯粹的天主教徒,得到教皇陛下亲自祝福的婚姻是多么难得,她是很清楚的。

而她的思想,仍然停留在洛伦佐、科西莫执掌佛罗伦萨正义旗手的时代,她跟皮埃罗虽仅有一个遗腹女,且婚姻并不幸福,但伊莎贝塔仍然是把自己当成美第奇家族的一员。在皮蒂宫羁留日久,甚至让她差不多忘记了伊斯特家族的种种不愉快的往事。而当教皇及法兰西王室都写了分量很重的信件来后,伊莎贝塔那种家族荣誉感、自豪感,以及心底埋藏的某种被认同的情绪立刻被激发起来了。

她是个娴雅的淑女没错,但她的性格却是外柔内刚的,否则也不可能在皮埃罗离世后拒绝再婚,并一直住在夫家。

漫长的寡居生活,不但为她增添了美名,同时还使得她在美第奇家族中颇受倚重,当初长老会的首席,恩里克?美第奇就会在某项议题久拖不决的时候找她问计,而伊莎贝塔当然从未让家族失望过。

也许,她这一次过来,与女婿之间的争执,都是有着其最重要原因的,那就是她非常不满哈布拉德王国竟然抛开罗马教廷,私立新教,发布异端邪说了!

宗教无小事,何况是**教会这样的大事呢?更不要说罗马教皇还是美第奇家族成员,是现任家族的领袖啊!塞拉弗这样做,置罗马于何地,置教皇于何地,置美第奇家族于何地?

带着怒气的伊莎贝塔,当然绝不会理会或听从女儿的忠告。

只是塞拉弗从政治角度上摊开一讲,经验老到的伊莎贝塔立刻听出了他的意思。抛开宗教的因素不谈,克莱门特七世与玛格丽特?那伐尔的来信,恐怕只有纯粹的功利之念,绝对谈不上为凯瑟琳着想的吧!

甚至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凯瑟琳,其实也不过尔尔……

伊莎贝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心乱如麻地重新坐到了位子上,突然,她一阵心悸,拼命捂住了嘴,随后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塞拉弗心中的恼恨顿时消弥无形。

他反而有些歉疚了,毕竟这是王后的母亲不是吗?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嗨,伊莎贝塔,别这样……”

那位夫人便顺势歪倒在他的怀里,哽咽地反复说着一些不清楚的话,不过塞拉弗倒是听懂了,伊莎贝塔始终觉得凯瑟琳是无辜的,她不应该为哈法之间的战争、仇恨买单。如果不把她嫁到法兰西去,教皇无疑会将她许给哈布斯堡家族,现在,无论法西,都是哈国最大的仇家,教皇想保住罗马教廷的势力,想恢复昔日荣光,就得引援以共同对付企图控制全意的势力哈国,对付崛起得太快的特立尼达家族。凯瑟琳其实嫁给谁都不重要,就是不会嫁给哈国人。

虽然是美第奇家族的丫头,但塞拉弗觉得,他们没有在抚养凯瑟琳方面有多少情分在而不谈情分,光谈关系,作为孩子的姑父,他同样也是有发言权的嘛!

至于教皇的圣谕,该死的,早就可以当作废纸了,现在塞拉弗一世的命令难道还比不上那个过气的克莱门特七世更富权威?

“凯瑟琳的婚事,不要太着过着急,我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进行各式各样的严格训练,包括形体、艺术、文学、舞蹈甚至骑术,她的进步很快、悟性也高,我经常和她谈话,这个孩子很有政治天分,别人在她这个年纪可不会如此识眉眼高低的。”

“那是她不幸的童年造成的。”伊莎贝塔在他的怀里嗡声嗡气地说道,她恍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了,从靠着的姿势坐起来,不敢仰头去看他的脸,径自别过头,用手绢轻拭眼眶,“好了,我不该给你增加压力,我的陛下。但是看在索尼娅的面上,不要去计较美第奇家族的无奈选择了,好吗?您也知道,这都是政治,该死的政治……”

塞拉弗也赶紧从她身边离开,揉了揉鼻子,在稍远的地方坐下来,“我想让她继续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大约需要2到3年的时间,我要让她看看伊斯坦布尔,看看黎凡特,坐船去地中海徜徉,也许还会去新大陆瞧瞧神秘的印加。我要让她知道,她所在的世界并非是以罗马为中心,以佛罗伦萨至巴黎为半径的狭小地方,欧洲也绝非整个世界!她应该活得更加多姿多彩,更加舒心愉悦。而到了那个时候,她的*也发育完全了,更健康了,再去谈婚论嫁,也就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伊莎贝塔盯着他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不懂您的意思吗,我的陛下?可我能说什么?这个计划显然是对凯瑟琳更加有利的,她可能是美第奇家族唯一的直裔血脉了,其重要性我不想再重申。如果有更适合她的婚姻,我希望您这个姑父要不吝安排才好。”

“我答应你,伊莎贝塔。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如果她能使我满意,哪怕是让她重掌佛罗伦萨都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教皇太老了,他的目光只有亚历山德罗,甚至连伊波利托他都觉得不称心……”他忽然停住口,目露寒芒,轻轻拈起一个杯子冷笑地凝视着,“随便他!我的想法是:佛罗伦萨不能总是跟王国离心离德,我们一手扶持起来的东西,当然,我们也可以轻易地毁掉!”

他放下杯子,拍了拍手,“来人!”

一位体态丰腴的女官推开了门,“陛下。”

“带伊莎贝塔夫人去见见凯瑟琳小姐。”

“是,陛下。”那位女官恭敬地道,低下头,“夫人您请!”

伊莎贝塔只能用复杂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女婿,随即微微叹了口气,起身随那位女官走了。她知道自己此行不但主要目的没有达到,甚至还激怒了这位强势的王。当然,佛罗伦萨和教皇的关系、佛罗伦萨的政治立场等等,这些都与陛下的喜怒息息相关。伊波利托还是太嫩了,他能够和凯瑟琳谈恋爱,就说明这是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他没有政治大局观,他以为赶走亚历山德罗,自己当上那所谓的“托斯卡纳公爵”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会有太多顾忌?

正是这种自作聪明,疏离特立尼达家族,想方设法弱化哈国在佛城影响力的做法,深深伤害了曾经以美第奇小姐丈夫自居的塞拉弗。从此次伦巴第危机就可以看出,佛罗伦萨没有进行力所能及的干预,他们甚至巴不得哈国驻军撤离城市,当时立花道雪团离开军营之后,竟然还有公民在城中大肆欢庆“胜利”,简直是不知所谓!

王后的母亲不能不带着淡淡的遗憾告辞了。她在凯瑟琳身边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到美第奇家族中去虽然那是女儿女婿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就当是还了家族的最后一点情分吧。万一女婿真向佛城动手,相信有她坐**制,也不至于让家族伤筋动骨,毕竟塞拉弗对她还是有足够尊重的!

原本打算先见见特蕾西使者的陛下,在伊莎贝塔离开后,心神不宁地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先行召见黎牙实比。

一番例行的请安、寒暄之后,黎牙实比战战兢兢地在日益威严的陛下面前浅浅坐了,双手始终交叠放在小腹处,老实的样子即使在她故去的父亲面前也没有过。

“最近约瑟说有大生意可做,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他就是喜欢投机,陛下。听说在热那亚搜出很多黄金,而查理?波旁将军最喜欢金子,他生怕会短斤少两,因此连夜赶去视察了。”

塞拉弗哑然失笑。查理?波旁当年为法兰西大总管,的确穷奢极侈,连餐盘便桶都用纯金打造,这也是促使弗朗索瓦一世决心对付他的因素之一。财帛动人心啊,不要以为国王们就一无所求,只有政治需要,他们也是人,也有贪欲,会不会被黄白之物迷惑,就看其数量是不是达到一定的地步罢了!

“约瑟这小子!”陛下摇了摇头,“俞大猷打下摩纳哥并缴获了许多金子送来给我,这件事让我批评了。这是南线集团军的内务,还是让波旁公爵负责比较好。再说了,我缺这点金子吗?约瑟同样也不是缺钱的人,他就是天性吝啬,还看不得别人发财!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写信给公爵的,约瑟拿了他们多少金子,我就足额还给他多少,总之不要闹出矛盾了就行。”

“您对约瑟真是太好了。”黎牙实比感激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想代表商业局,向您提出对威尼斯316家工厂的收购计划。”

“什么?”塞拉弗像没听清一样,侧过耳朵,“威尼斯?”

“是啊,陛下,这些工厂大多是从事造船、兵工、奢侈品、材料加工等方面的,这也是威尼斯各大行会的正式通告。如果我们商业局介入进去,那么此后威尼斯的许多行业将对我们完全开放,同时我们的贸易也能渗透到威尼斯目前有利可图的航线之中。”

“这是约瑟的想法吗?”

“唔……大部分是我的,陛下!我不敢瞒您,实际上我很看好这次合作,既然安德烈?古利提已经身为威尼斯最高执政,且手握重权,那么合作的基础便已然坚实了,展现在商业局面前的,无疑是一方坦途。尤其是这些工厂都面临着困难,威尼斯共和国也需要我们强大的经济力量来帮助他们实现复兴。这是一次双赢的局面,陛下,我认为商业局能在其中起到最关键的作用,同时也能大大提高王国的税务水平。”

“黎牙实比夫人,毋庸置疑,我对你的才干表示深深的敬佩。”塞拉弗说道,吩咐给客人取杯热可可,“你总是很出人意料。商业局这两年反复查账的结果,也使得我能够放心地将之交给约瑟继续管理。知道吗,夫人,我虽然容许约瑟犯点小错误,贪点小钱,但从来也不放心把更大的一摊子交到他手上,虽然他可以算得上一位商业天才。只是有了你以后,我才逐渐转变了观念。约瑟娶了你,是他的幸运。”

对于陛下如此意味深长的一番话,黎牙实比没有丝毫的喜悦,反倒是脊背上立刻冒出大片的冷汗,甚至连笑容都僵硬了。

女仆端上热饮,黎牙实比称谢后握在手中,手指握得都发白了,也没有将杯子送到嘴边。

塞拉弗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更使之心跳如擂,有种几乎要小便失禁的错觉。

“好了,黎牙实比夫人,喝吧,这有安气宁神的效果。”他随口说道,并往座位上一靠,“说说你对威尼斯人提出这种报告的真实想法吧。”他眼睛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吐出话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