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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任彬去找何言的次数就少了下来,而察觉到任彬在有意疏远自己之后,何言变也没再主动麻烦过任彬。

三个月之后的某天凌晨,任彬接到了一个电话,但那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任彬拿过手机一看,是何言。这么晚打电话,难道是那男人又家暴她?

任彬立刻回拨过去,但另一边却一直没有接电话,正当任彬打算合上手机时,电话终于接通了。任彬立刻问: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你男人又打你了?

但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长时间的沉默后,任彬再次确认了何言是否在通话:喂?

没事,我打错了。何言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任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任彬立刻开车前往何言的住处。

凌晨的明潭陷入了沉睡状态,城市内一片寂静,只有车子疾驰在马路上的些许声响。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任彬看见那栋十几层高的楼梯上似乎有人影在楼顶晃动。

任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车停到楼下,下了车快步跑上楼梯。

距离楼顶还有几级台阶,任彬听到楼顶上传来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听上去疯癫又病态,完全听不出是平时轻声细语的何言会发出的声音。

任彬踏上楼顶,看到了弯着腰的何言和她面前的男人。男人身上被紧紧捆绑着,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在了楼顶太阳能的底座上,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像是昏死了过去。何言的脚下躺着一根木棍,木棍上嵌着的那一根根钢钉上还残存着被刮下的血肉,她就是用这根带有钢钉的木棍将男人打成了这样?这个一向温柔隐忍的女人,怎么会被逼成了这样?

而她的女儿,那个四岁的小女孩坐在一旁,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没哭也没笑,依旧是一副麻木的表情。

听到身后的动静,何言并没有回头,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那男人从楼顶边缘推了下去。

被拴着脖子的男人晃晃荡荡地挂在了楼前,半死的男人被吊在半空,本能地挣扎着。

何言大笑着望向楼下,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场景。片刻后,她转过身,抱起旁边的女儿,看向任彬,收起了之前疯癫的姿态,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容:任警官,你来了。

亲眼目睹何言杀掉自己的丈夫,任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这样的何言,任彬的心脏仿佛被楔入了千万根钢钉。这段时间里,何言到底经历了什么,致使她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了何言无谓的希望,才导致她现如今彻底的绝望?

何言,别干傻事任彬有些无力地讲道。

许是刚刚殴打男人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何言此刻急喘着气,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目光看上去有些空洞:我不是故意麻烦你的,任警官,我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别丢下我,对不起何言有些语无伦次。

何言,你不要冲动,任彬开始尝试靠近何言,他知道,如果那男人死了,何言一定会作为杀人凶手被逮捕,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

别过来!何言抱着女儿冲他嘶吼了一声,并朝后退了一步,你想救他是不是?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抱着桥桥跳下去。

我不救他,我不救他,他是死是活我不管,你别跳,到我这边来,好吗?任彬压低声音,语气几近哀求。

你是警察,警察怎么会不救人,你骗我!何言的表情极其愤怒,已经退到了楼顶的最边缘,再往后一步,何言就会跌入楼下。

我不骗你,我不做警察了,我明天就去辞职。你带着桥桥回来,我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每天送桥桥去幼儿园,每天接送你下班,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全都答应你。任彬的眼中此时噙满了泪水,他哽咽了一下,何言,到我这里来,好吗?

看着流泪的任彬,何言似乎不再那么疯癫,两行眼泪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脸颊淌下,她缓缓放下女儿,同时看向任彬: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骗你,这辈子我都不会骗你。任彬急切地回应道,并小心翼翼地向何言靠近。

此时的何言已经把女儿放了下来,小女孩用手臂紧紧环抱着何言的腿,似乎也不想母亲跳下去。

三米、两米、一米任彬距离何言越来越近,何言的情绪似乎也趋于稳定,这让任彬看到了希望。

就在任彬触手可及之时,何言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楼下,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喃喃道,说完便抱起女儿,后退一步,整个身体瞬间离开了楼面。

见此情形,任彬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奋力一跃,试图用双臂整个抱住何言,但为时已晚,他能抓到的,只有何言怀中的小女孩。

而何言在跳楼的一瞬也松开了女儿,本能地将小女孩往前送了一下,身体开始急速坠落。

楼顶边缘的任彬抱着小女孩跪在了楼面的边缘,用一只手遮住了小女孩的眼睛,凭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楼下那具静静躺着的尸体。十几层高的楼顶绝无生还可能,任彬看着尸体下面渐渐涌出大量鲜血,长久未动。

哇的一声,怀里从未表露过任何情绪的小女孩忽然大哭出声。

任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楼下的女人,也看着那个被吊在绳索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直到其他警察赶过来,他才抱着小女孩缓缓站了起来,离开了楼顶。

第116章

听完徐局的讲述,孟钊陷入了沉默。他想到了对峙之初任彬说的那句警察?不过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谁也救不了,还有任彬拿枪指着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问出口的孟钊,你后悔吗,以及那莫名悲伤的眼神现在想来,任彬的问题不止是在问他,更是在问自己。

说完任彬的这段过往,徐局也背过身面对窗外,长长叹了口气。

良久,孟钊才开口问道:那个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两年前彬哥忽然多出了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小女孩?

嗯。

彬哥是收养了那个小女孩?但他应该不符合收养条件吧?

没有收养,这个小女孩虽然没了父母,但祖辈上外公外婆还健在,事情发生之后她就被送到了两个老人那里。任彬放心不下,经常过去看她,定期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慢慢地,他发现这两个老人对这外孙女根本就不上心,心思全都花在了孙子身上,有时候因为去照顾孙子就把小女孩自己留在家里,给她提前准备点饭,把她锁在家里一天一夜都是常有的事。

又是重男轻女吧,这对做父母的,但凡能护着点女儿,也不至于让何言落得这个下场。孟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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