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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圣人的旨意,王瑾晨没有面露难堪,也没有表现的一丝害怕,但官署内已无空闲的工匠,不如这样,我让监丞于各亲王府抽调一些工匠回来协助国公如何?

早该如此,见将作监做了退让,薛怀义便扶桌站起,指着一众青绿道:我是什么人尔等可知?即便没有圣人的旨意,你们也当知趣一些才是。

脸色苍白的众人只得连连点头。

证圣元年正月十四,皇帝降旨端门外,增派禁卫军巡防,神都于上元佳节解除宵禁三日。

与此同时,洛南里坊区修文坊将作监王宅与洛北里坊区景行坊传出消息,两家商议大婚,请期之日又请先生占卜,定于正月十六行亲迎之礼,刻金字的请帖发满了整个洛阳城的府第。

城南

这萧氏不是已经嫁了夫婿吗?

嗨,出嫁当日新郎便暴病了,是前内史李昭德的次子,这不,李昭德被贬,守寡的新妇便被皇帝另赐了他人,谁能说这其中没有关联呢?

圣人的赐婚不是将作监亲自向圣人求娶的吗,又说这萧氏克夫,一连几个夫家不是被贬谪便是满门抄斩,娶她做续弦,得命多硬啊。

解除宵禁的第一夜,几个出门看灯的士族男子围坐在茶肆一角吃茶聊天。

旁边来来往往的马车有些会驻足要两碗消渴的茶,旁侧便是一家糕点铺子,因为出名,又逢上元,便排有极长的队伍等着买果子,后来的马车只好停在茶肆附近。

长安将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放入带来的木匣子中,旋即走到马车旁递向车窗。

主人,您要的糕点。见车内稍有迟疑,长安向身后的茶肆瞟了一眼,又道:外头人不知真相,其言不过胡诌,主人不必在意。

车内伸出一只从蓝色袖子里抽出的手,手指白皙,骨节分明,将长安奉上的匣子接过,只字不语。

长安旋即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走吧。

驾!马车便从城南绕开繁华的街巷向北驶去。

神都的上元夜,商铺以及官府门前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街道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胡人。

景行坊

萧宅结彩的红灯笼极为醒目,萧氏再次出嫁女儿,如头婚一般重视。

萧宅的主人亲自将马车上穿蓝圆领袍的贵人迎进宅中,七娘今夜在琴楼,下官这就带王监过去。

将人带至琴楼,萧至崇便知趣的走了,又吩咐宅中下人不许进入琴楼打扰清净。

王瑾晨步入庭院至楼底便听得楼上传来小声的吟唱,从琴音上判断,弹琴的手法并不娴熟,唯有歌声悦耳。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哒哒哒脚步声很轻,木梯发出的细声还是将抚琴之人打断。

王瑾晨背着手走进阁楼,幽忧子的长安古意,端丽不乏风华,当在骆宾王的帝京篇之上,借古讽今,只见弊不见利,也是偏激之作。

萧婉吟按住琴弦,今夜怎得空了,不用入宫伴驾?

圣人有诸王与宰辅所伴,上元又给百司休务三日,工匠也都回了家团圆,在京的宅子只是安居之所,我能想到的去处,只有你在的地方了。王瑾晨回道。

萧婉吟坐转身子盯向王瑾晨,你皱着眉头,是有烦心事,故来寻我?

王瑾晨便不遮掩道:来时的路上听到了百姓的闲言碎语,心中有些隐忧,所以想来提前看看你。

萧婉吟起身走到王瑾晨身前,福也好,祸也罢,既来之则安之,逃,总归是逃不过的。旋即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着她紧皱的眉头。

这一番动作,使得王瑾晨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圣人虽应允,我却总觉得不安心。

王郎害怕什么?你我现如今是拴在一起的。萧婉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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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夜宿萧宅

王瑾晨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清香绕鼻,一时间又被她方才所言的话触动心弦,未曾害怕,生死也不过一瞬间,只是宦海沉浮,终究不想将你拉下深渊。

王郎说话有误,萧婉吟打断道,地狱与深渊我与你一同下,何曾是谁拉扯?

再说了,萧婉吟又道:是你心甘亦是我情愿。

听得这番话,王瑾晨低头蹭了蹭萧婉吟散发着清香的肩颈,旋即抬头,用含着泪光的眸子对视,轻轻哀求道:府上已经张罗好十六日黄昏大礼的一切事宜,今夜十五月圆,我能否留宿?话刚闭,觉得语言不妥便又慌忙补道:我知这不合规矩

我又未曾说过要赶你走,这世道的规矩多了去,王郎都要一一遵守么?萧婉吟道,王郎是儒家弟子,如今所做之事也是悖逆。

我自出生王家,与阿娘谨小慎微,处处守着礼法,对父是,对君王也是,唯独与你,王瑾晨睁着清澈的眉眼,不想守一分礼法。

今夜睡在这儿吧,明日一早上元恭贺,你从巷口出去,这里只多王公并无朝臣,记得先行回一趟修文坊,你穿着公服过来又未带朝服仍是要回家换衣裳的。萧婉吟一边说着,一边替其整理有些褶皱的衣襟,公服里面的半臂衫有些眼熟,针线并不严谨,像出自新绣娘之手而非公家衣物一般,近来被贬谪出京的宰相与高官太多,自李昭德之后,怕是再无人敢像他这样针对国朝的酷吏,明日的恭贺以及往后还需多加小心来俊臣等人,又听闻魏王与梁王虽卸下权力,但仍旧伴在君王身侧,又是至亲,每日视膳问安行皇子之职,还有一个薛怀义,此人的猖獗乃比他二王都盛。

听到薛怀义之名,王瑾晨的眉头便突然皱了起来,薛怀义曾助圣人登基,于大周朝有功,后宫传闻多年来,他极得圣人宠爱,连武承嗣都为之忌惮,我不惹他便是。

还未等萧婉吟开口说话楼阁的木梯上便响起了脚步声,二人便从拥抱中分开。

婢女用木盘拖着两壶酒与两只杯子进入阁中,微微屈膝,恭敬道:姑娘,王监。

何人送来的,我不曾要过。萧婉吟问道。

婢女福身回道:回姑娘,是阿郎差奴送来的关中佳酿,阿郎说不是贡酒也不是天下名酒,只是关中普通百姓家自制的浑酒,酿酒的方法稍有不同,王监应该没有喝过,便端来献给王监品尝。

阿兄?萧婉吟微微皱眉,她哪里会喝酒,又哪里尝得出来,哥哥送些酒来,此是正月十四夜,别是另有所图。

任萧婉吟对婢女言语,王瑾晨也只是安静饿听着并不作声,婢女听后回道:阿郎确是有话要奴传达,说王监入了府便当自己家中,往来无需客气。

哥哥就没提及官场之事?萧婉吟追问道。

婢女随之摇头,这个阿郎没有提及。

知道了,酒你放这儿,下去吧。萧婉吟缓缓坐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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