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狗烹(1 / 2)
莫熙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军离家多日,未见家书,民女……民女有些担心……”
“呵呵,到底是年轻,哀家像你这般年纪,已经生育了皇帝,所有心思都用在嗷嗷待哺的孩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太后娘娘闻言,竟难得的笑了出来。
莫熙儿被人说破心思,有些郝然:“将军待民女好,民女自要将他放在心上。”
太后点点头,颇为赞许:“知恩图报,你是个好的。”想了想,又说道:“如今你既然已经来了,又肯知情识趣,哀家也不会为难你,你这些日子就住在舒雅小筑,和绿芜一起为哀家手抄经书吧。”
莫熙儿闻言立即跪下,“民女多谢太后。”
这便是间接保住了自己的命啊。她心里明白,若不是因为夜星辰的关系,太后娘娘不喜欢自己,皇帝又一心想要得到自己,两个掌权者争执起来,只怕自己才会是唯一的牺牲者,随时小命不保。
只是如今太后娘娘还要为皇帝筹谋,不免要把夜星辰心爱的女人高看几分,这才幸运的包住了性命。
想到日后会住在舒雅小筑,和绿芜一同相处,那个女子淡然温柔的神色,总叫自己想到庙宇之中慈悲的佛像,俯视众生,善良包纳!
心中那份惴惴不安,不免释然几分。
李晔坐在御书房,翻看着一本奏章,面无表情,面前那杯茶已经凉了,张泽海弓着身子走进来,悄悄换了杯热茶,望了眼殿内跪着的李青峰,收敛眼神,又悄悄退了出去。
李青峰的脸色依旧苍白,堂堂七尺男儿,短短几日竟瘦的不成人形,不过神色看起来依旧清高,傲然凌冽。
终于,李晔将手中的奏章合起来,看向对方:“你可知朕为何将你留在宫中诊治,不让你回府?”
李青峰看着地面,“微臣不知。”短短几日,他的声音竟干哑的不成样子,全然没了昔日的清朗。
“你可知道,江丞相回府之后,闭门谢客,朝内却有三位大臣纷纷遇刺,连同家眷、奴仆,鸡犬不留。”李晔的声音冷静而理智,望着他的神色,更是冷不可言。
李青峰猛地抬起头来:“难道是……”
“正是户部尚书王之翰,五门提督韩一河,言官之首莫庆丰。”
“嗵。”李青峰瘫倒在地,眼神涣散,渐渐的,一滴滚圆的泪珠自脸上滑落,却又被愤怒的火焰蒸发,“恩师……是我害了你,是我……”
“的确是你!”李晔端起面前的茶碗,浅酌一口,“你愚蠢,狂妄,自大,自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丞相党。
但你可知道,丞相党盘附前朝多年,党羽众多,根之复杂,就连朕也不得不偶尔妥协,你竟凭一腔孤勇换了莫庆丰交代你的奏折,连累这些朝廷命官惨死,你说,你对得起他们吗?”
李青峰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李晔见状,也不逼他,只是一声叹息从嘴角溢出:“莫庆丰一生清明,桃李无数,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谁能知道,就是这最得意的门生,连累他满门被灭。”
“陛下,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李青峰痛哭出声,痛苦、愧疚、后悔吞噬着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也好告慰恩师的在天之灵。
他本是山野村中的一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以偷窃为生,七岁那年,他在市集偷了两个包子,被人围殴奄奄一息。
是路过的莫庆丰救了他,将他带回府邸,治好伤口,怜他身世,将他留在府中,亲自教习他读书写字,孔孟之道,又送他考得科举,成为言官,恩同再造。
可是,七年来,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在看到朝中错综复杂,枝叶盘结的丞相党后,渐渐被磨的再也看不到光明。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那些人把持朝政,不甘心就这样当了他们的走狗,他寒窗苦读数载,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名垂青史,不是为了当一条狗。
于是,他等,等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扭转全局的机会。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凡是赌博就有输赢,他也曾犹豫过,倘若输了,死无全尸,还要连累很多人,可是最终,依旧是想赢的贪欲让他孤注一掷。
直到那天,皇帝与江丞相在自己的面前,他那么激动,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用沉默来掩盖,但局面竟在寥寥数语中被扭转,就在自己眼前,他们达成了肮脏的交易,那个作孽多端的老狐狸,竟然可以大摇大摆,全身而退。
他不甘心,他忿忿不平,他不敢承认,当时心底是多么的恐慌,他整个朝堂都不敢看恩师的脸,撑到如今,他是真的没有脸再去拜见恩师了。
一口腥甜涌上,他倒下了,再醒来,就看到这个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人,九五之尊?他当时只觉得可笑,自己将一切堵住押在他的身上,就是以为他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受制于人的傀儡。
可最终,他让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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