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她说传自如今楚狂的夫人,沈姑娘。
天香左右思量,以晓莲清雅不妖娆为名,只给四百两。
一线红冷笑道,“我们都是这条道上的,来这里的爷都是寻开心要新鲜。我们青楼女子,妖娆最是正常,端庄秀雅才是出彩出众。她可还是个雏儿,这半推半就欲拒还羞才是风情。她这一身白璧,出淤泥而不染,别当我不知道,这可是能卖个大价钱!既然天香楼主你吝啬那一百两银子,那这人我领走,我还就不卖了,我只是疼惜这姑娘放我那儿掉了身价,既然楼主也是个不识货的,那我们走,我那个小地方,也养得起这棵摇钱树!”
说着领着晓莲就下楼,楼下到一半,天香满脸含笑地上去拉住,唤人来奉香茶,提银子。
一线红临别很是怜惜地对晓莲道,“妹妹呀,姐姐这平白无故地拿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姐姐要走了,可还是要劝你,到了我们这步田地,龙在浅滩,虎落平阳,走一步算一步,我们没有回天之力,也只能与世沉浮。这死呀活的,没人在乎,你这青春正盛,没准碰到什么富商公子真的喜欢,就娶了去,干我们这行的,这种事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姐姐劝你,以后在这里不管如意还是不如意,都得断了那服毒自尽的念头。这就先祝你,能碰到个知冷知热的有情人让你从了良,早日修成正果吧。”
晓莲笑着应了。一线红叹气道,“以后日子,我们就各自珍重吧,怕是,不能再见了!”
天香远远地看着,见一线红出去,遂对晓莲道,“看不出她对你还有几分情意。只是,那服毒自尽是怎么回事,我花了五百两,可不想,买来一具尸体。”
晓莲笑道,“妈妈放心,那是没有的事,我要服毒,早就服了,还用得着被人卖来卖去。”
天香倚着栏杆望着晓莲叹气道,“我这开青楼做买卖这么多年,如今看你才是真正的妖精。我楼里这百十来号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天香国色能歌善舞。可是你,初看上去不过是顺眼,仔细一看,真是能媚到人骨子里,能吸了人骨髓去。这女人的媚啊,有妖媚,有妩媚,有清媚。妖媚最为低下,一般人做到妩媚,就是很难得了。可是你呢,我说丫头,不是妈妈我夸你,你那可是我青楼里百年不一见的清媚。要说清高,烈性的女子到处都是,我这天香楼每年都出几具尸体。可你不同啊,轻轻淡淡的,温温润润的,端庄秀雅,不是不会使性子,你是不屑使性子。你这身上的温柔气,书卷气,灵透气,当真是不得了啊,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好好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也忍不住交了心扒了肺好好疼惜。”天香说着,拉过晓莲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道,“要说我们这青楼里,有人以为长得好,会放荡就是极品!要我说错了,这青楼女子,她也是女子,要做极品,就得是所有女人中的极品。比那招蜂引蝶卖欢求笑的青楼女子要强,比那大家闺秀诰命夫人也得强!这呀,才叫极品。”
晓莲的心微微一动,这天香的妈妈,果真见解与众不同。
天香笑道,“这做女人,甭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院,还是我们这秦楼楚馆,这首先就要勘破一个情字。落花有意终凋落,流水无情处处情。这男人,没有几个真正重情义,被拘禁在深门大院,庭院深深深几许,又能得几日怜惜?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被关在屋子里等男人怜惜,等着男人三心二意啊!我跟你说,在我们天香楼,在夜染衣,我们从来不做不情愿的生意。男人花钱寻开心,我们也收钱找欢爱。这女人的极品啊,就是你无心,男人有意,被各种各样优秀的男人捧着爱着,到死都恋着,记着,想着,念着。不能把你娶到家,就以你所在的地方为家。我们处处欢爱,让他们吃醋去,幽怨去,撕心裂肺寻死觅活去!”
晓莲展颜而笑,天香看了,说道,“姑娘你笑了,我就知道你孺子可教了。看你第一眼,妈妈我就知道了,你这丫头,把这世间事,看了个玲珑剔透。这男欢女爱,破罐子破摔,放荡恣肆的,都好说。能像你这样,这么淡定,这么沉静,举重若轻,就是难得了。你虽是一身白璧,可你这心啊,早不是小女孩的心了,怕是没有男人,能伤着你了。”
晓莲暗暗叹息,是啊,少爷死了,还有哪个男人来伤自己。便是少爷还活着,他也是,不能伤了吧。
晓莲笑道,“妈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自愿委身青楼,偏偏选你的天香夜染衣吗?”
天香道,“哦?为何?”
晓莲笑道,“一线红妈妈那里,都是些什么客人啊,不出两年,就被折磨殆尽了。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是男人,不能挥手之间经天纬地,但我是女人,一定要嫣然一笑,令众生颠倒啊。”
天香拍手一笑,“姑娘好志向!”上楼拉晓莲坐下,问道,“却不知姑娘,何时能挂牌啊,我看姑娘你啊,不出三个月,怕就能挂头牌!”
晓莲道,“我卖身于妈妈,但凭妈妈吩咐。”
天香一笑道,“还不知姑娘你要唤何名字?”
晓莲道,“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奴家就随妈妈姓叶,唤小怜吧。”
天香重复了下诗句,大笑说好,当下命人收拾房屋,剪裁衣裳,买办胭脂水粉。晓莲一边感谢一边道,“妈妈,有件事和您商量。这最初几个月,我们卖艺不卖身吧。”
天香闻听,颇有几分兴致望着她,晓莲道,“咱们开门做生意,不能不考虑利润。我一开始卖艺不卖身,等过了三两个月,聚积了些名气,吊足人的胃口,等到破瓜之夜,还怕赚不到钱吗?”
天香哈哈大笑,说道,“真是老天爷给我派来这么个精致的人儿,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晓莲浅浅地笑。最多三两个月,再久怕是不能再拖了。凭一己之力,她根本逃不出林玉章的囹圄,现在她虽然身在青楼,但四哥楚狂最痴迷音律,对青楼也最为熟悉,夜染衣声名甚大,他应该能得到消息吧?
一个半月后,市井中都在盛传,天香夜染衣新来了个小怜姑娘,柔情似水,极其善解人意,弹得一手好琴,听说还是得了楚狂的夫人,沈紫嫣的真传。
那小怜开始红极一时,那些男人看惯了胭脂红粉,习惯了调笑戏谑,突然来了个白莲出碧水般的人,嫣然巧笑,言谈举止滴水不露,连拒绝也是温柔缱绻。那个小怜姑娘不是让人一眼惊艳,可是她耐看,越看越漂亮,一点一滴不知不觉就被她迷住了,三日不见,就是想念,十日不见,简直就受不了!
晓莲望着衣冠楚楚的林玉章,只能站在那里抱着琴,低头浅笑。林玉章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半回头,声调悠长道,“我道是哪儿来的这么传奇的小怜姑娘,想不到,真的是你啊!”
晓莲俯身行礼,“小怜见过林爷。”
林玉章望着他笑,“过来吧,怕我啊!”
晓莲一步步走过去,把琴放在桌上,林玉章追着她望着,戏笑道,“听说你很会弹曲子,原来,我还真是不知道。”
晓莲放好琴,林玉章一伸手勾住了她的脸,捏住了晓莲的下巴。
晓莲道,“林爷是要怪罪。”
林玉章眼神直勾勾盯着晓莲道,“你现在是这夜染衣的名角,不是我的妾,你让我怎么怪罪。”
晓莲笑了一下道,“那,那多谢林爷宽怀大度肯饶了我。”
林玉章松开她,喝了口茶,回身道,“有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晓莲道,“您说。”
林玉章道,“你宁愿在这夜染衣,做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女子,为何不愿做我林玉章的妾,我林家的权势,比不上菲虹山庄,可也称霸一方,并没有,委屈了你。”
晓莲道,“做您的妾,是被您一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和在这里,有什么分别。”
林玉章冷道,“是吗?没分别吗?”
晓莲道,“分别在我,一个女人,红颜美貌,为一个人零落是零落,为许多人零落也是零落。我若在林家,您不怜惜了,没有任何人怜惜。我在这里,一个人不怜惜了,还会有下一个来怜惜。”
林玉章勃然怒,扬手给晓莲一耳光。晓莲捂着脸,低头苦笑道,“您这还是要怪罪,要责罚。”
林玉章怒,指着晓莲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看不出来,我真心疼爱你吗!我林玉章是一个轻薄放浪的登徒浪子吗!我林家除了一个夫人,没有妾!你是唯一的妾!我林玉章要女人,真的找不到吗?犯得着用抢的,来强的!还不是因为我真的看上了你,不惜一切要得到你!我真真正正是想着,要疼爱你一辈子的!”
晓莲落泪,讥诮道,“恕晓莲愚笨,不知道爷用那种方式,是想疼爱我一辈子。”
林玉章收敛怒气,抓过晓莲的手问道,“我现在告诉你我要疼爱你一辈子,我给你赎了身,你这就跟我回去!”
晓莲道,“林爷何必呢,我现在的身价可不是原来,不值一钱,只消林爷您叫人花上点力气。”
林玉章笑,柔声道,“你生我把你抢来的气吗?”
晓莲道,“没有。”
林玉章一把搂住晓莲,亲了一口,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妈妈谈。”
晓莲看着他转身出门,轻轻地揉了揉脸,细细地看房间里的古玩摆置。不多时,天香妈妈和林玉章进了来,天香妈妈见了她的脸,殷勤地询问,晓莲笑盈盈地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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