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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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闻若笑着放开了她:“我这几年做噩梦都是你这副腔调跟我说话。”

徐穹:“别太想我。我对你们男同性恋过敏。”

喻闻若又笑,两人碰了一杯,没再说话。迟也远远地叫了喻闻若一声,被风吹散,根本没听清,喻闻若懒得扯着嗓子回他,笑着朝他招招手,大声道:“好!”迟也以为他听见了,心满意足又跑走了。

目睹了糊弄孩子全过程的徐穹:“啧。”

喻闻若一挑眉,镇定地喝啤酒。

徐穹突然道:“邹元朗年初走了。”

喻闻若顿了一下,谈不上意外,但又多少有些意外。半晌,轻声道:“迟也没说。”

徐穹:“他这两年不出来,迟也应该都不知道。”

喻闻若“嗯”了一声,“毕竟是癌症。”

然后又问:“小枫还好吗?”

徐穹耸了耸肩:“毕竟是爸爸。”

喻闻若看着她:“那你呢?”

徐穹好一会儿没答,仰脖,喝完了瓶里最后一点酒。

“人死灯灭。算了吧。”

拍摄结束以后喻闻若准备一个人从新西兰回伦敦,走之前最后跟徐穹、宋嘉临他们聚了顿餐,徐穹举杯,说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相聚了,说得宋嘉临捂着脸去厕所哭了一场。他独自上飞机的时候看到徐穹的朋友圈,新西兰的旷野和雪山默然静立,她写:“人生已经到了不断说再见的阶段。”

喻闻若回伦敦去,迟也在两周以后结束工作回来,发现喻闻若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了。

他没什么活力,显得有点无所事事——虽然他本来也不用上班打卡,一幅画就能吃三年,但他从来没表现出这种对一切都没兴趣的状态。以前,要是迟也不在,家里隔三差五就开艺术家们的沙龙,迟也要是回来,两人就欧洲各处去逛。但现在什么都没了,喻闻若不跟他那些画家朋友们开品酒会了,也不去时尚圈的晚宴了。买了一堆设备,开始沉迷钓鱼,一边钓一边看书,叔本华的《论世间苦难》。

李曼菁听完跟迟也说,像你爸刚退休那会儿。

迟也愁死了,怎么老公四十岁都不到,突然就变成了爹。但他还没想出怎么办,那一年随后还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迟也这几年在国内相当低调,早就已经换了一批新网民,以前那些事儿也没人再提起了。但当时迟也的新剧在播,应片方要求做了个直播来宣传,就在伦敦家里。他背景里那个极具艺术气息的起居室一角立刻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有娱乐号去喻闻若的instagram搬运了那个房子的细节图,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这个娱乐号倒是也没什么恶意,但是吸引了好事者去翻了喻闻若的账号,发现了一张喻闻若和迟也接吻的照片。

新网民大惊小怪地搬回来喊:“天哪!迟也是gay啊?!”

老粉丝和老网友们对此嗤之以鼻——多新鲜呢。迟也虽然至今没有公开出柜,但早就不瞒了好吧,人都跟着男朋友去英国定居好几年了,搁这儿惊讶啥呢。

但网络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这么个破接吻图,还掀起了一波大浪。有人顺手挖了一下喻闻若的身份,然后跟景锐回忆录里那个“特殊原因离职的某位主编”对上了号,再分析了一下为什么两人感情好但喻闻若从来不陪着迟也回国,也不管当初是什么情形,直接给喻闻若扣了一顶大帽子,然后以“政治立场有问题”和“对青少年产生不好的影响”为理由,把迟也给抵制了。

期间有人科普了一下张念文跟迟也早年的恩怨,但张念文早已烂在牢里,没人在乎这个。

广电局反应很快,迟也的作品很快全部下架,播到一半的电视剧都给一刀切禁了。迟也人在伦敦家中坐,事业突然就遭遇了巨大的滑铁卢,半天都没回过神。

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迟也毫无方向。正如当初喻闻若所说,迟也这两年就没在英国接到过什么正经角色。英国演艺圈重学历,重舞台经验,尤其重演没演过莎剧。迟也根本没有任何资本来踏破这个门槛,这两年虽然也演了一些边边角角的亚裔角色,但根本没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力,最多就是国内宣传的时候发通稿说他是“国际巨星”,真实情况其实相当凄惨。

就在迟也走入这个人生新低谷的时候,命运好像总算开够了玩笑,递上了它为迟也准备的礼物。

蕾拉曾经的导师richard在那一年的冬天辗转拿到了迟也的号码,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出演《橄榄树》中心理医生一角。当年他从喻闻若那里要走了蕾拉的原稿,曾把其中一个故事搬上荧幕,反响非常好。他跟喻闻若也因此仍旧保持往来,之前还曾邀请迟也去拍电影,但因为那个角色非常边缘,迟也又要在国内拍戏,只好拒绝了。而《橄榄树》这个故事,喻闻若之前还一直想着要留给汤华拍,直到最近才松了口。

喻闻若笑着跟他说八卦,说还是汤华面子大。他跟richard推荐迟也,richard跟他绕弯子,说这是个伦敦的故事,担心用一张亚洲面孔,会有市场风险。喻闻若为人比较和缓,虽然不高兴,但没说重话。最后是汤华知道了这事儿,给richard去了个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小说都是亚洲人写的为什么不能让亚洲人来演,这个角色还就非迟也不可!

richard因此去深入了解了一下迟也的过去。虽然没有明说,但迟也心知肚明,正是他和张念文那一段过去,让richard最后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兜兜转转,几番波折,迟也再次翻开《橄榄树》,心想,还真是造化弄人。

到迟也34岁那一年,他凭借着《橄榄树》里心理医生这个角色再次提名意大利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喻闻若也参加了颁奖礼,主办方应迟也要求,虽然他不是电影主创,但还是把位置安排在了迟也的身边。宣布提名的时候镜头扫过来,迟也跟他十指相扣,两个人凑在一起,正说话。

“你以前说,愿意拿你所有的粉丝换一朵金雏菊。”喻闻若语速飞快地提醒他。迟也愣了一下,显然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个话了。喻闻若握紧他的手:“你现在没那些粉丝了,所以肯定是你。”

颁奖人用英语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意大利语说的内容。迟也笑了一声:“那要是不是我呢?”

喻闻若皱了皱鼻子,一脸“那我有什么办法”。

“and the award goes to——”

迟也突然道:“如果真的是我,我就——”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他的脸,他话还没说完,嘴微张着,一脸的呆相。颁奖人非常激动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把“chi”发成了“气”,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喻闻若夸张地吐出一口气,非常不稳重地“呜呼”了一声,然后又赶紧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用力地拽了迟也一把,让他站起来。

richard从旁边倾身过来,拥抱了迟也一下,迟也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转过身来,突然用力地在喻闻若唇上亲了一下。

镜头仍旧对着他们,把这个拥吻如实地全场转播。大剧院里顿时盈满了善意的起哄声。迟也这才走出座位,快步上了台。

雏菊是意大利的国花,做成奖杯是并不是一支,而是一束,底座铭牌还是空的,用意大利语写了奖项名字,还没把迟也的名字刻上。迟也接到手里,沉得他手腕一坠,两只手才捧住了这个奖杯。

颁奖人跟他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用英语恭喜他。

“thank you……grazie.”他现学现卖了一句意大利语,然后就卡壳了,挠了挠自己的额角,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

他写了获奖致辞,用英语写的,写完喻闻若还给他过了一遍,昨天晚上他们还在酒店排练过。但他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往下看,看见喻闻若坐在那儿,含着笑,手肘撑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迟也突然冲口而出:“我能说中文吗?抱歉,i don't speak italian.”

颁奖人没听懂他前面的中文,但听懂了最后一句,立刻善解人意地表示鼓励他用自己的母语说颁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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