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焚 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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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黄埔学会抽烟的,那群孙子……”郑培安嘟囔着,叼起来狠狠吸了一口,眼睛却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备箱,然后将烟扔出窗外,然后问道,“诶?我说……”

“放心,脚踝全都被打折了,爬都爬不动。”林重早就猜出了郑培安的心思。他放慢速度,那辆车也随之慢下来。

“要不怎么说你是我老大呢?”郑培安歪嘴一笑,又说:“这帮狗日的真够毒的,咱‘陆调会’就没人家这两下子。”

“同情了?”林重继续用余光瞟着后视镜里的那辆车,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想请这些共产党上车?”

“诶……我可没这么说啊!”郑培安又说道,“你说这些共党也是,他们的信仰真够坚定的。”

林重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郑培安,问道,“那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

“你又想给我下套。”郑培安狡黠地瞥了林重一眼。

“我就想假设一下。”

“没什么如果……”郑培安不屑地把嘴一撇。

“我就说如果……”

“那我也不选共产主义……”郑培安说道,“我父亲是军官、母亲是读书人、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军人吃香,有枪就是爷。所以我的人生没得选择,从生下来开始就这样了,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

林重若有所思地看着满脸无所谓的郑培安。突然,远处一声爆响,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林重和郑培安会心一笑。

“我就喜欢这美式手雷的声音,咱们的人动作够快的。”林重说着和郑培安开心地举拳碰了一下,“搂草打兔子,爽!”

车驶到一个路口,林重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下车对郑培安说道:“你就从左边这条小路回去,很快就能到总部了……慢点开。”

说完,林重转身离去,他们的这一举动让浅田派来的那辆车里的两个日本杀手起了争执。

一个叫宫崎的踩下刹车说道:“小林君,他们分开了,怎么办?”

小林说道:“咱们开车太显眼,刚才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不过现在这个人已经落单了,跟上去,先撞死他再说!”

宫崎踩着油门跟上去,可林重却转身进了一个狭窄的弄堂。

俩人无奈,只得下车,压低了帽子,一前一后跟着进去,可刚走没几步,林重居然又出来了,他似乎毫无警觉地走到一个里弄口,朝里面望了望,然后走进去。他们觉得林重应该不熟悉这个地方,于是快步跟上。

远处走来一个警察,小林对宫崎说道:“我去干掉他,你在这巷口放风。”

“有警察,用刀,别用枪。”宫崎嘱咐道。

小林尾随林重钻进里弄,待越来越近的时候,掏出了刀……

等在巷口的宫崎看着警察越走越远,疑惑地朝巷子里望了望,看看表嘟囔了一句,好奇地跟了进去。

当他看见林重垂着头倚在靠墙的小林身上的时候,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露在林重衣服外的刀柄,笑着对小林说道:“事儿办完了,赶紧走吧!”

宫崎说完转身,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当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掏出枪转过头的一刹那,却发现林重早已用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

林重一枪射爆宫崎的头,又在他西服上擦着手上沾的小林的血。远处警察吹响了哨子,里弄里的人被枪声惊动,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林重不慌不忙地拿出手帕拭去小林的刀柄上的指纹,把帽檐压低,对着迎面而来的警察说了声‘里面有人杀人’,然后在喧嚣中离去。

郑培安开着车,按着林重指的方向进了一条不长的小道,却盯着前方猛然踩下了刹车。

前面的路当中横着一条缠着铁蒺藜的路障,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法租界巡捕在环顾四周,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巡捕伸手示意郑培安将车停在路边。

郑培安的手又不自觉地摸到了枪,但是忌惮这是法租界,又把手收了回去。

几个巡捕走上前来,郑培安摇下车窗说道:“老总,我是做生意的,你看我这急着办事。”

“哟!别克车呀?小开哦!”年长巡铺瞥了他一眼。

郑培安掏出一些钱,却被年长巡捕用警棍推开:“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下车!”

郑培安无奈地走了下来。几个巡捕将他围在墙边,二话不说就开始搜身。

“诶,诶?”郑培安见要搜身,马上摸枪,正欲拔出,却被巡捕一把抓住,于此同时,他的后脑勺也被枪口顶住了。

“巡捕还带枪?”郑培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大叫,“你们是装的……”

年长巡捕掂量着从他身上搜出的枪,不置可否地笑道:“行啊?枪牌撸子,生意人还带枪,侬以为我脑子坏了伐?”

“车里什么都没有,后备箱里好像有声音。”一个年轻巡捕跑过来报告。年长巡捕使个眼色,后备箱被他打开了。

年长巡捕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舌头顶着腮帮子用力转了一圈,看着郑培安,用枪指着他呵道:“上车!”

郑培安的眼睛被黑布层层蒙上,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他从周围的动静判断这是郊区。那些巡捕从后备箱里将两个共产党搬出来,车门被打开了,冷风灌进来,一直憋着尿的郑培安不禁打了个哆嗦。

“诶?你刚才不是挺聪明的吗?”年长巡捕摘下帽子,向后捋着头发,看着被押下车的郑培安,拍着他的脖颈子问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肯定不是日本人。”蒙着眼的郑培安没好气地回答。

“废话!”年长巡捕骂道,随后又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只说一遍,记住了,我们就是红队!”

年长巡捕的“红”字刚说出口,郑培安那颗一直在胸腔里游走的心就像被绊马索绊倒似的咯噔一下,他暗骂一句:“妈了个X的!又被共党的特科截胡了,这下彻底栽了……”

郑培安随后被推进了一间老旧的屋子,外面静得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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