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围观者 第17节(1 / 2)
看着队伍走远了,皇后闭上了眼睛,好像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昭文帝抱着她,立在墙头。
六月初,昭文帝到达景仁宫。整个宫殿不负以前的祥和安乐。
李俞走到进前,看着皇后形锁骨立,两人对望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疲惫。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李俞说道。
“我们不会有孩子了。”蒋芳言陈述道,“我怀孕生产、流产时太小了,生下安哥儿,说是先天不足时就知道自己以后生不了了。”
李俞沉默了一下,双手死死拉住袖口,又木然的放开,想到刚刚拦截的消息,还是开口道:“王湘生下来皇子,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孩子还没有长开,现在还没有记入玉碟,你要是想要就抱过来,后几天记入到你的名下,从小养着,也是你的孩子。”
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换,明婕妤、关婕妤和向婕妤的孩子,你要是喜欢也抱过来,上玉碟的时候录在你的名下。”
“如果都看不上,下一次选秀你挑一个,到时候去母留子也是可以的。”
蒋芳言抄写经书的笔顿了顿,又继续书写:“我知道我面前有个坎,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也不想思考,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再说吧。”
李俞坐在榻上看蒋芳言,有种她离得很远的错觉,好像即将消失不见。
六月十二,是个吉日。
经过长长的宣告,正式说明昭文帝祭祀祖先,之后宗人府开了玉碟。
昭文帝和皇后穿着礼服相携而上,走到楼梯尽头装过身来,面对着底下的人。
江又晴随着大众跪下请安,听着宣读各位子嗣的排名。
安哥儿死的时候还没有上玉碟,这玉碟也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大皇子的名头由全哥儿李旷顶上,一路排到皇五子,王湘所出的李堇。公主也是如此,李乐安的名字刻在了玉碟上,后面跟着她的生母:怡婕妤江氏又晴。
江又晴抬头看向上方,昭文帝一脸肃穆,不见得有多高兴,皇后就剩一个空架子,头上的朱翠压折了人。
最近江又晴都没敢去景仁宫,不知道怎么说。姚诗偶尔去了几次,也说不上什么话,皇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江又晴问姚诗情况,姚诗只是摇摇头,叹口气,说道:“还是那样子。”
在过了两天,景仁宫召见御医频繁了起来。到一日中午,昭文帝刚下朝,王永就沉声说道:“皇上,平卉姑娘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平卉低头行礼道,“主子请您过去。”
听到此言,昭文帝也不耽搁,一步不停的坐着肩辇往景仁宫去,前面有太监拿着响鞭清道,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景仁宫。
“你来了。”蒋芳言穿着一件红色缠枝莲的衣服,头上的髻松松挽就,攒了两朵珠花,回过头对着他笑。
李俞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还在王府,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幕僚处带着一身疲惫进了小院。就看见蒋芳言笑着迎接他,口里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手上端来一碗调羹,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偶尔在一切解决好之后,和他抱怨几句,他就轻声慢语的安慰她。一切平静而美好。
但是看到现在蒋芳言的模样,李俞又清楚的意识到不是过去,但他还是不忍心打破这段幻境,顺着过去的做法,走到蒋芳言身边,将鬓角的头发梳到耳后,也不说话,静享这片刻美好。
蒋芳言依偎在李俞身边,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细语的说道:“我跨不过去那道坎了。”
第26章 帝后
李俞收紧了抱着蒋芳言的手, 没有说话。
蒋芳言继续说道:“孔御医说了一堆,其实话里意思就是我没多少活头了。”
“总还有办法。”李俞沉声说道。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孔听白也是老御医了, 说话绝不会不留余地, 除非是真的没办法了。
蒋芳言摇摇头, 拉着李俞坐到塌上, 说道:“我想和你说说话。”
外面是灼人的骄阳,宫殿的四角放着冰盆, 门窗紧闭着,也透出细微的昏黄的光晕, 好像不是在正午, 而是在傍晚。
“我仔细查过了,掘地三尺,只能证明那是个意外。其实如果是有人害死他,那我可能还好点,有个目标。”蒋芳言说道。
“我有时会想, 我真的爱你吗?或者说, 那是爱吗?”蒋芳言定定地看着李俞, 目光中透漏出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新奇,“换个角度讲,你爱我吗?你爱我们吗?”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呢?”蒋芳言问道, 不等李俞回答, 她就自顾自地说道:“你管前朝,我管后宫。我不去管前朝的事, 半句不打听。但我知道如果我问,你也会告诉我。你完全将后宫的事交给我,你也一件事不管, 从在王府中多个孩子夭折到前段时间慎良媛和苏宝林斗殴,全部听凭我的处置,如果有什么需要在后宫做的,也和我说,让我安排。”
“这无疑是出于信任。可这信任是出于感情还是身份带来的责任呢?也许感情也是身份带来的?”
“从小我周围的人告诉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要善妒,要打理好夫君的后宅,让夫君能专心做事。当时也不知道我的夫竟然真的成为了君。”
“我按着大家说的一步步做,父母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先皇赐婚了我就成为你的妻子。新婚夜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看着你,你的眉眼有棱角,充斥着年轻朝气,目光中包含着你所见到的广袤世界,那是我没见到过的,真令人着迷。”
“当时我们还住在乾西所,第二天你的侍寝宫女薛氏、赵氏就来请安了,我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当时记得父亲的教导,要做个宽容的大妇,于是我笑着应了。”
“我果真做了一个有口皆碑的大妇。我对内友善妾室,从不为难她们,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只要不过分,我就给她们,于是她们都敬重我,内宅平静。我对外挂念臣妇,你的属臣家中老母病了,我遣人去慰问,请好的医师,孩子缺人教养,我托母家让他们进入蒋家族学学习。连母亲在我怀孕时来看我都说,我令家族的女孩子荣耀,让她们都能嫁个好人家。”
“后来进了宫,认识的老人没剩下几个,一个月有十几天,会有司籍宫女捧着彤史让我盖上凤印。这是很正常的。一个国家为了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必须在众多的候选者中挑选。我是国母,自然也要为我朝考虑,应当广纳后妃。”
“在王府时进来的人普遍没有坏心,开始是因为知道世子无论如何都是我所出的,即便我没有所出,也不会轮到她们。后来是你要争位,大家得团结一心,一起使力,也就和睦。第一次选秀也是我运气好。明婕妤和怡婕妤都很安静,还为我奉养太后。关婕妤虽然闹腾,但一是将事情放在明面上,二是也没人跟着她闹,这样宫里也算是清净。我仍是众人眼中端庄可亲的皇后。”
“再之后,我发现我很难适应‘国母’这份责任,后宫频繁出错。我疲于奔波设立后宫的事项,准则。有时候晃过神来,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正经想起你了。”蒋芳言说道,“我有时也会想,我和你,真的有感情吗?还是出于责任连接。”
看着李俞没有丝毫改变的表情,蒋芳言还是凭借出习惯看出了李俞的难过,安抚性的靠在他的身上,继续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对你有着一种习惯,但也是有爱的。”
“爱这个词,”蒋芳言的声音向上飘乎,“非常的轻飘飘,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必须得在上面绑点什么,才能长久的存在。在普通人家是生存,在王侯将相家是家族传承,在宫里,大多数是权力,但咱们是责任。”
“爱哪有全然干净的,里面都参杂着自己所求,或多或少。有所求有所爱,无所求无所羁绊,就什么都没有。”
“我是爱你的,阿俞。”蒋芳言抬头看着他,微微笑着说道,带着一点温暖的气泡。
“我依稀觉得,你应该对我也是有爱的 ,对其他宫妃也是有爱的,不过多少而已。”蒋芳言说道,“人的爱只有一整份,像糕点一样,切成一小份,分给不同的人。”
“你这样很好,是个称职的皇帝。对于皇帝来说,多情薄情都是优秀的品格。”蒋芳言看着李俞说道,“伤春悲秋可是落第文人的做法啊。”
“前朝哀帝挚爱辰贵妃,为她建了一座行宫,在里面亲手为她搭建了一间房屋,两个人在里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起来真的很美好,但是也导致了吏治腐败,百姓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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