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的故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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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上官老头病危,上官雅芯在门口第一眼见到莫梵亚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这个儿子是靠得住的。

她快步跑过去,还没开口,就已经哭得不行,“快去看看外公吧,他一直在等你。”

上官老头的意志力是真的很坚强,医生明明已经说过不了昨天了,可是,他现在还是清醒的。

上官雅芯知道,他是在等莫梵亚。

他的孙子。

莫梵亚脸色苍白,先顾不上安慰妈妈,而是蹬蹬地跑上了楼。

医生在门外,既然情况已经束手无策,他们索性放弃了救治。

现在唯一能够做主的,大概只有上帝。

莫梵亚进去之后,护士也随之离开,只留下他们祖孙两。

上官老头的气色看上去竟然不错,一点都不像弥留之际的人,他目光如凛,好像随时都可以爬起来,照样是之前那个精神的老头。

莫梵亚在看到他的情形,也终于回过一点神,外公这辈子创造了很多奇迹,他还可以继续创造。

莫梵亚这样想着,并且坚信着。

上官老头见到莫梵亚,脸上也露出喜色,他向他伸出手,“阿亚。”声音很低,可是吐字清晰。

莫梵亚上前握住那只青筋毕露的手,他半跪在他的床边,“外公,没事的,你肯定还能好起来的。”

上官老头笑了笑,很洞悉豁达的笑,他没有揭穿外孙自欺欺人的谎言。

“去密祜那边谈的怎么样?”他还能神志清醒地问这个问题。

莫梵亚摇头,“密祜王孙不肯合作,只能用另一个方案了,不过,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如果这件事能圆满解决,我也能在S中树立足够的威信,到时候,外公就不需要为我操心了。”

他年纪轻,资质浅,虽然以上官老头接班人的身份进去,可是,这内忧外患之局,莫梵亚又是如何不懂?

上官老头点头,目光中既是欣慰,也是担忧,“尽力即可,不可逞强。”

“我知道分寸。”他回答着,更紧地握住外公的手,“所以,外公一定要等到我实现你愿望的那一天。不然,到时候没有人为我庆祝,该有多无聊。”

上官老头还是笑,他说:“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陪你一起庆祝的。”

他还会有其他的朋友和伙伴,莫梵亚不会一直是孤身一人的。

莫梵亚摇头,他有点说不出话来。

“真想见见乐乐。”上官老头忽然扯起了家常,“乐乐很乖,是个好重孙。”

在法国短暂的几日相处,上官老头对乐乐颇为心仪。

还有苏瑞。

其实他也是喜欢苏瑞的,那个女孩,没有上流社会女孩那种做作的俗气,没心机,但并不浅薄。

所以,对于苏瑞和莫梵亚的离婚,上官老头一直觉得很可惜。

“我这就派人把乐乐接回来,给外公看。”莫梵亚很快接口道。

这已经是最后一面了,苏瑞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不用了,没时间了。”上官老头抬起另一只手,虚弱地摇了摇,一脸坦然,“我多活了那么久,现在大限已经到了。没事,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反正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倒是看得开。

只是这套说辞,让莫梵亚胸口大恸。

“外公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苏瑞那丫头,你没留她,也是怕自己最终会连累她。其实,真的犯不着,真的男人,不不是在危险的时候推开自己的爱人,而是在任何时候,都相信自己能保护她。家人永远不会是你的累赘,相反,他们才是你努力的动力……阿亚,其实外公真的担心过,担心你会迷失。如果你身边再没有其他人,值得你去保护,你会迷失的。”上官老头说出这么长长的一段话之后,大概也觉得吃力,不免多喘了几口气。

莫梵亚见状,赶紧宽慰道:“外公,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就算我和苏瑞离婚了,可是,我还是会保护他们,他们仍然是我在乎的人。我不会孤单一人的,还有妈妈,我也会照顾到底的。”

“你妈妈……”上官老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我女儿,真是傻到家了。当初,她娘,就是你外婆说,女孩子傻点才能幸福。等到了下面后,我要好好问问孩子她娘,傻成这样,难道真是幸福?”

年纪轻轻,被傻乎乎地骗到怀孕,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又因为在伦敦舞会上的一见钟情,吵着嫁给莫博石——事实上,当初上官老头根本没看上莫博石。莫家有很多青年才俊,莫博石从来不是最出众的那位,他藏得太深,四平八稳的样子。

可是女儿喜欢啊,没办法,所以以帮他当上莫氏掌门人为嫁妆,把女儿嫁了过去。

稀里糊涂怀孕,稀里糊涂地结婚,又稀里糊涂地离婚,上官雅芯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好吧,那些对其他女人都无比重要的事情,在她看来,都能淡淡然接受,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好好照顾你母亲,她和乐乐,是这个世上,与你最亲的人。就算她有错,你也要让着她,哄着她,她永远不会害你。”感叹归感叹,上官老头拉起莫梵亚的手,无比郑重地交代他。

莫梵亚点头,他的鼻子有点发酸。

“还有……如果还能挽回,不要轻易放弃你的妻子。人生在世,能喜欢几个人呢?等以后,就是想去喜欢谁,也没有那个冲动了。喜欢一个,就珍惜一个吧。”上官老头继续道。

莫梵亚没有做声,只是垂眸,笔直地跪在床侧。

“行了,别杵在这里了,先去休息吧,老头子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交代完这些,上官老头直接下了逐客令,该教的,该说的,他都已经交代了。

两个男人,就没必要在这里伤春悲秋,感怀人生了,他实在烦这种场面。

莫梵亚本想多留一会,但是耐不住上官老头的一再催促,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外公生气,只能退了出来。

莫梵亚出来之后,医生和护士很快进去了。他不敢走远,先下楼去安抚妈妈,上官雅芯还在沙发上垂泪,她之前也在房里,只是因为哭得太厉害,所以被上官老头赶了出来。

莫梵亚也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语言是非常无力,甚至虚伪的,他坐在母亲身边,手拍着她的背,默默地递纸巾。

有什么东西在拱着他的腿,莫梵亚低头一看,却是丢丢。

从莫家搬出来之后,丢丢也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丢丢真的是一只很老很老的狗了,它最近也变得懒懒的,总是趴在门口睡觉。

他勉强笑笑,弯腰去摸丢丢的头,另一只手则打开电脑,随便翻看新闻和邮件。

他在邮箱里看到了苏瑞的名字,握着鼠标的手略微顿了顿,却并没有点开。

反而是另一则报告让他有点担心,报告上说,派去保护乐乐的两个人,有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了。

乐乐不会出什么事吧?

莫梵亚重新找到苏瑞的邮件,终于点开,他浏览了一下,马上站了起来,就要打电话,多派一些人过去,楼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莫梵亚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望着楼梯已经冲下来的护士,他没有听清她们的话,只觉得胸口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到了喉间,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外公去世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了。

刚才还那么精神的上官老头,终于走完了他肆意而辉煌的一生。

上官雅芯在短暂的呆愣后,开始嚎啕大哭。

莫梵亚握紧拳头,他走过去,将母亲搂在怀里,然后,极冷静地吩咐道:“公布死讯吧,尽快举行追悼会。通知所有人。”

以外公的地位,他的去世,必然会有很多人来参加,那些S的元老,甚至于,莫博石他们,应该都会参加吧。

如果他仍然在内忧外患的处境,必然是个输局。

而外公的去世,却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可以先平内,在外公的灵前,将那些还不能服于他的人,彻底收服——这才是告慰你在天之灵的最佳方式,是不是,外公?

莫梵亚双手稳稳地扶住已经快要哭晕的上官雅芯,目光抬起,看着仍然乱成一锅粥的楼上,神色悲伤而……平静。

到了早晨,炉火已经燃尽。

苏瑞刚一抬头,就撞到了他的下巴,她昨晚在他的胳膊上枕了一夜,不知道他的手臂有没有麻木。

当然,也因为这一撞,斯冠群同样起床了。

他动了动手臂,大概真的被枕太久了,竟然没有太大的知觉。

“是不是很酸?’苏瑞满心歉意,伸手就要为他按一按,斯冠群已经不动神色地将手臂收了回来。

“没事。——今天有什么打算?”他很自然地问。

前两天都是他安排的节目,也许,苏瑞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苏瑞正好想说毛毛他们的演唱会,闻言,立刻小心地提议道:“我们去看演唱会,好不好?”

演唱会人多口杂,就算是贵宾席,估计也乱得很,苏瑞也知道,这个提议有点任性,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能看到毛毛他们的演出。

她想看看。

“好。”斯冠群却连想都不想,满口答应了。

“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什么?”苏瑞忙问。

“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去房间换衣服吧。”斯冠群微笑着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先把苏瑞赶上了楼。苏瑞“嗯”了一声,赶紧从沙发垫子上爬了起来,走到楼梯口那边的时候,她又折了回来。

斯冠群还以为她忘记了什么东西,却不妨苏瑞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忘了说。早安。”

丢下这句话,她才真正上楼去。

斯冠群却怔忪了一瞬,然后,低下头,浅笑,眸光却深了下去,陷入不见底的黑暗里。

那只手,一直垂在身侧,手指无力地握住。

苏瑞并没有直接回房,她先去看了妈妈,为她擦脸的时候,苏瑞低身说:“妈妈,我们又要换地方了,不过,这一次,会换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你,乐乐,还有李艾,还有……他,可以安安静静地过一段时间了。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担心,只是……不知道梵亚那边如何,不过,我想他可以处理得很好,上次去英国接乐乐的时候,我发现啊,梵亚已经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了。大家都很好。”

大家都很好,所以,就算您在沉睡中,也不需要挂心。

苏妈妈的气色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瑞的错觉,她似乎看见了妈妈舒展的表情。

苏瑞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保暖衣和毛衣,拿上黑色短外套,这才下楼。

斯冠群也已经穿戴完毕,等在了外面。

演唱会还很早,他们可以抽这个时间,去外面逛一逛,已经快过年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街上一定很热闹,苏瑞也想买点新年礼物,等把乐乐接过来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不然,他们转移的时候一定匆匆忙忙,说不定,就把新年给错过了。

乐乐和李艾在那边已经有三天了,不知道最近如何。不过,李艾没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无恙的。

苏瑞没有联系他们,只要再忍两天,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她和斯冠群的行踪并不隐蔽,萧萧那些人,绝对已经找到她此时的位置了,不过,他们是不可能从斯冠群这边伤害她或者妈妈的,当然,更加不可能找到乐乐。

苏瑞一边出门,一边套上外套,寒光灌进脖子,还是冷得很,她抬起头,看着已经站在车边的斯冠群。斯冠群同样穿着黑色大衣,里面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随随便便站在那里的时候,仍然觉得存在感太强,苏瑞想,原来男人也可以当衣架子。

很少有男人能把这么简单的大衣也穿得如此拉风啊。

苏瑞一面腹诽,很自然地走到副驾驶位上,斯冠群却在此时递过车钥匙,“今天你开车吧。”

苏瑞怔了怔,她试探地看了斯冠群一眼,那人眉眼平静,神色如常,似乎并没什么不妥。

他们交换了位置,苏瑞在启动汽车的时候,随口说:“早晨想吃什么?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肠粉不错,那里的豆浆是一块五一大杯,我以前常去的,只是现在很久没去过了——想不想尝一尝?”

斯冠群大概鲜少在那种街边小店吃吧,他既然教了她那么多新鲜的东西,苏瑞自然要‘回礼’。

如果打猎骑马,是他的生活。那么,她也想将自己的生活放在他的面前。

“好。”斯冠群满口应允。

“不过,那里只收零钱,因为客人态度,服务员没时间找零。冠群,麻烦帮我拿一下包,我看看包里还有没有零钱。”车已经驶出了闸门,苏瑞要开车,根本顾不上去拿手提包。

斯冠群只需要侧过身,用右手拿过来就可以了。

可是,听到苏瑞说完后,斯冠群却并没有动,只是淡淡说:“等会加油的时候,兑点零钱就可以了。”

苏瑞“哦”了一声。

可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扣得很紧很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她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苏瑞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到底。还是恶化了吧。

他今天不开车,只是因为他已经开不了车,他的右手一直没有怎么动,好像极力避免用它拿东西或者碰触任何其他事物。虽然不太明显,却还是被苏瑞发现了端倪。

可是,斯冠群在掩饰,她也不点破。

天气很好。

雪后的天空蓝得几乎要渗了出来,透明的阳光射过车窗,映着苏瑞此时的脸,仍然是一张粲然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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