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刺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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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魂仙梦”这个名称很神奇,其实说白了也简单——就是身临其境回忆起曾经历过的一个场景,在一定条件下神识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这门神通只是修行的一种辅助,比如有佛门弟子修炼此类“回观”之法,于定境中重历此生爱恨铭心种种,并以秘传心法一一化灭,以堪破红尘超脱彼岸。当然,这种神通也可以单纯用做追忆过去场景的一种手段。

回魂仙梦并不高深,从原理上来讲就是唤醒潜意识深处埋藏的记忆,西方心理学者对患者使用的催眠术也有类似的方法。它与修行高人的慧眼大神通中的“追眼”不同,追眼可以看见过去并不需要一定是本人的经历,功夫深时甚至可以堪破前世。回魂仙梦中只能看见自己这一生曾经的往事。

任何神通都不是万能,由神识发动总有未及之处,讲究的是机缘与“法力”。小白的定坐功夫第一次证入“形神相安一体”境界,心中惟有一丝强烈的执念并没有真正放下,机缘巧合正是发动“回魂仙梦”的心法,眼前所见恰是执念中所想见。他未得师传口诀,无意中误打误撞暗合心法,其时仍然懵懂,但小白不关心这个,已经被定境中所历吸引——

旧日时光重现回到从前,五岁的白少流穿着带补丁的灰布衣裳,那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体上有些肥大,是他姥爷的旧衣服改小的,虽然已经褪色发白但洗得很干净。这是在他家后院的丝瓜架篱笆旁边,小白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个白瓷药钵,里面是刚刚调匀的深褐色药膏。他面前放着一张躺椅,白江民靠坐在上面,右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躺椅的右扶手上垫了一块木板,铺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白江民的手腕和手肘都用纱带固定在扶手上,中间露出的小臂上有一条深褐色的刀疤。这刀疤有三寸长,是小时候留下的,凸出皮肤一线象一条大蜈蚣。金爷爷坐在椅子左边的条凳上,满头银丝如雪,面色温润宛如暖玉。长条凳的一头放着一个黄色的皮卷,皮卷已经打开里面是一排细如毛发的金针,而金爷爷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小银刀。

那把刀很是奇特,乍看上去像一根银筷子,仔细一看又像是刻篆章用的雕刀。尖端是细长的斜刃,很薄很锋利,刀尖非常尖锐。金爷爷正在对白江民说话:“你最好闭上眼睛别看,我动刀的时候你不会很痛,也不会流很多血,但是看见自己的皮肉被切开,我怕你的手臂会乱动。”

白江民的脸色有些僵白,没说话闭上了眼睛。金爷爷用刀尖在他伤疤尽头轻巧的一挑,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血流了出来。然后又拿起几根金针飞快的插在手臂的几个位置上,流血止住了。

“金爷爷,这是什么针?插上去就不流血了吗?”小白在一旁问。

金爷爷呵呵笑道:“不是针能止血,我用金针刺激他的穴脉,引起伤口周围的毛细血管收缩,可以暂时止住流血。还有几根针是麻痹感觉神经的,可以暂时止痛。”这位老中医说出来的话很专业,看来他也是懂西医的,如果用传统的中医术语解释小白恐怕听不懂,就算他这样说当时的小白也没听太懂。

金爷爷一边说话一边切开伤疤,另一只手飞快的下针,他的针和刀都非常稳定,甚至以小白的眼力都看不出一丝颤动,其手法之高超不亚于世上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小白瞪大眼睛又问:“金爷爷,这里本来就是刀伤,你怎么又划一刀?”

金爷爷:“我这是用新伤解旧伤,他的伤口愈合的不好不能恢复原样才会留下疤痕,我要从他受伤的原位置重新切开,再上药让他愈合。这样治伤疤,首先下刀一定要稳,找的位置也一定要准不能错了。”

白少流:“金爷爷你真厉害,那么长的刀疤弯弯曲曲的,你一刀就切开了!”

金爷爷:“我是手熟了有把握才这样的,如果没有把握就一点一点的切,治一点是一点,不一次完成也可以。……其实我还要再切几刀,原先缝合的地方也有些错位,都得挑开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病人”白江民在椅子上开口了:“小白,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听了心里毛得慌!”

金爷爷又笑了:“小伙子,不要怕,不妨事的。切好了,可以上药了。”

金爷爷手中的银刀一转,刀柄的另一端呈扁平状,在小白手中的白瓷钵里挑了些许药膏,抹在伤口的尽头。上药的动作可比开刀慢多了,先将切开的伤口小心的合上,再将膏药抹上去。这药粘性极强,薄薄的一层就像把皮肤粘合在一起,金爷爷上一点药,就用绷带在胳膊上缠一圈将伤口掩好,同时还拔下几根金针缠好后重插。

小白忍不住又问了:“这是什么药?”

金爷爷:“这叫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金疮断续胶是什么东西?”

金爷爷:“过去打仗或者走镖的人,都经常会受伤,刀箭之伤称为金疮,治疗金疮的药就叫金疮药。有一种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叫作金疮铁扇散,我在金疮铁扇散的药方里去了两味,又加了九味,就是现在用的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专门用来治伤疤的?”

金爷爷:“那倒不是,伤口既然结疤说明已经好了,又何需添伤再治?……我加工的这种金疮药本是一种药末,如果用蜂蜜调和搓成蜜丸可以内服,专治内淤损伤。如果用香油与松脂调和可以外敷,专治刀箭之创,受伤时敷用可止血生肌。”

白少流:“那么治伤疤呢?”

金爷爷:“要想重切伤口不留疤痕就需加一味药引,不能用蜂蜜也不能用松脂去调合药末。”

白少流:“什么药引?”

金爷爷:“鲜血,人的鲜血。”

白少流:“人血啊?那你刚才还要止血干什么?切开伤口不就流出来了吗?”

金爷爷:“不一样的,伤口向外流血会冲散药末,而且调合药末的鲜血是需要加工的。取鲜血沉淀半凝固之时其最上红黄相间的一层,与药末调合成金疮断续胶。这种药膏粘性极强如胶,但一天之后就会干结,需要在一天之内敷用,所以无法提前准备。”

白少流一听更好奇了:“那得需要多少血呀?”

金爷爷:“中医调药,有时无法说出药引的定量。看你手中的药膏,将药末调成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用手指撵一撵,能把两根手指粘在一起稍微用力才能分开,火候就差不多了。这一小钵药膏,大约需要两大海碗鲜血配制药引。”

白少流:“那你放谁的血?是江民叔叔的吗?”

金爷爷:“一个人一次可放不了这么多鲜血,不是他的。”

白少流:“村子里其它人每人放了一点?好像没有啊?杀一只鸡行不行?非得用人血吗?”

金爷爷笑着说:“这味药引正方需用人血,而且最好是本人的鲜血,但是用量很大又无法提前准备所以很难采取。人血之外,还可以用一味替代,那就是驴血。今天用的血是驴血,两大海碗都是放你家那头驴的血。”

白少流:“原来是白毛的血,难怪驴在喘粗气呢,它今天好像很不高兴喔!……金爷爷,你这药这么神奇,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金爷爷一愣,点点头道:“卖钱?小家伙,你想学我老头子的手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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