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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学生群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然后有人爆笑了出来:方立青,你这片让人说不出什么,真的,只能强硬分析,所有意义都是强加赋予,这片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底下引起一阵哄笑,那个叫方立青的学生导演跳起来:虚无!虚无才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这头沈沉说:看吧,还是学生,只有学生才会对这种话题这么兴致勃勃。

童瞳说:我看你也挺兴致勃勃。

沈沉一愣,程见笑了:童瞳你可真毒,一下就看穿老沈的老底,他这人到什么年纪都是个愣头青,改不了。

瞎说,我都为了艺术献过多少回身,还愣头青呢,早被社会洗涤重新做人了。沈沉一边说一边笑。

那头乱七八糟的讨论结束,跟着主持人又上场:我们看下一部片吧,是一部情感类剧情片,导演是大三的许凇。

听到情感片仨字,底下学生怪叫:爱情片啊。

一个女生站起来回怼:对啊,就是爱情片,咋了你不谈恋爱啊?

那个怪叫的男生秒怂:谈谈谈,天天都想谈。

一群人爆笑:许导,别理丫的,丫就是欠揍。

童瞳有些意外,许凇这么刚的名字,竟然是个女孩。

投影画布上有了影像,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一场夜景,一男一女骑在一辆摩托车上,女孩在后座,长长的头发从头盔里飘出来,他们一路骑过隧道,穿过梧桐树浓密的林荫道,骑到一个夜宵摊边,看起来跟摊主是老熟人了,快速点了一堆东西坐下来开吃,一直到吃完起身离开,两人都没对彼此说过一句话,这时音乐渐渐铺起,画面中间打出片名大字《末梢》。

末梢。童瞳念了念这名字,是要讲个什么故事?

没想到竟然是个长片,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放的都是关于两个人生活的琐碎,他们是情侣,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久到彼此的棱角都已经磨平了,哪怕闭着眼在屋子里生活都不会撞到对方,言语不会冲撞,肢体也不会,一开始童瞳看出两个人相恋相处久了之后的默契。

只是这默契里也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漠然,他们始终在同一个空间里,却仿佛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他们也说话,偶尔聊天,但就像一杯5摄氏度的水,喝起来无滋无味。

才看了十分钟童瞳就觉得有些心惊,这是相爱了多少年之后的景象?突然他就懂了为什么片子叫《末梢》。

一场爱情到了末梢,没有出轨没有狗血,自然而然地到了结局,感情也跟人的寿命一样,将要无疾而终。

可是没有人做错什么,他们是这世上对彼此最熟悉的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知道归知道,却毫不关心,他们连分手的理由都找不到,无比和谐的面具下,是无比的沉闷,就像这个城市的夏天,被人糊了一头一脸的猪油,透不过气。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中间有一段两个人心里明知感情已经是一团死水,却又像要抢救绝症病人一般地想要再努力一下,刻意地对对方好,制造浪漫,然而所有的努力最后都只剩下一种力有不逮的难堪和尴尬。

片子简直闷到不行,半坡的空调很足,头顶还有风扇在转,但童瞳觉得堵在心里。

终于放完了,有种半辈子都过去了的感觉,前面的学生们如释重负地大叹气,有人往后走去卫生间,认出躲在角落里的沈沉,一通咋咋呼呼之后沈沉被拱到了前排人群中,都让他来说说片子的观后感。

童瞳没听沈沉怎么说,跟程见打了个招呼,推门出去透个气,小院里一堆植物长得生机勃勃,童瞳拎着啤酒瓶坐在藤椅上,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感受。

所有到末梢的爱,曾经都有一个热烈绚烂的开场,人人都知道却不愿承认,爱是消耗品,片子里的两个人到底在一起了多久,三年?五年?如果还跟边城在一起童瞳算了算,差不多也是五年,他们也会走到末梢吗?

黑暗逼仄的楼梯里,边城曾说:小瞳你记好,我对你,永远不会变。

童瞳突然很想知道,已经五年了,那些爱是消逝了,还是仍旧在?

他想知道,但已经没有勇气去寻找答案。

院子里喝完一支酒,童瞳起身推开酒吧的门,里头一改方才看片子的沉闷寂静,沈沉又在朗诵诗,豪情万丈地深情着: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童瞳倚在门口,看着慷慨激昂的沈沉,突然头顶一声炸雷惊天般震响,一瞬间,夏末最后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童瞳转身,突如其来的瓢泼雨幕落在眼前,高压和闷热瞬间就散了。

第一场秋凉。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64章 超脱

摄制组又出发了,童瞳终于还是知道沈沉卖房的消息,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沈沉总算请了个制片人,也是以前的老搭档江辉,江辉进组之前就已经把剩下的钱怎么花好好计划了下,他的任务就是花钱以及省钱,也因为他的到来,童瞳终于乐得从兼任的半吊子制片人身份摆脱了出来。

这一趟出门要很久才会再回来,江辉做了足有5个多月的行程计划,一条线顺下来把剩下的片子都拍完,这样省时间也省费用,只是前期筹备要做得很充足,江辉根据童瞳的方案已经把沿途的地接资源对接好,有了制片人以后,整个组的工作节奏都顺利了很多。

行程计划是从南京直飞新疆,而后一路南下,青海,甘南,川西,云南,最后在冬季补拍完雷州半岛的部分后便可以收工。

飞机上沈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童瞳摘下耳机,心知肚明这人肯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他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沈沉。

果然,沈老板眉眼带笑,悄声说:其实最近平台一直在联系我,自从上次他们对接过来的赞助商半路鸽了以后,就一直像找补似地在示好。

童瞳问:都怎么说?

说一直在联系别的赞助商,有几家还挺有兴趣的,要不要坐下来聊聊。沈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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