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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瞳穿的也简单,一样的白T白鞋,一条浅米色的工装裤,和深灰的开衫卫衣。两人钻进车里,童瞳问都不问了,随边城启动车,开向未知的地方。
突然意识到这是头一回在大白天见到边城,童瞳心里泛出写奇异的感觉,头一次约会,头一次见白天的边城,他扭头仔细打量身边的人,边城开车又戴上墨镜,整个人多了些冷酷的气息,但面容却始终泛着笑,浅浅的,去不掉的,笼罩在整张脸,整个人身上。
倒也没那么黑,童瞳在心里嘀咕,那些昏沉的深夜,他只觉得这个人跟暗影几乎融为一体,如今白天见到,原来肤色如麦浪,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热。
出了夜明珠,车却没往市区驶去,而是直接往郊外开,车速渐快,童瞳关上侧面的窗,边城拉开头顶天窗,十月的风跟阳光都刚刚好,不燥不热,车过高速口却没上,而是从下方钻过,沿着国道开过去了。
宜江城外四处都是山山水水,西陵峡在这里收了个尾,但绵延的山脉并未戛然而止,山不再高耸入云陡峭成峰,转而成了更为柔和却绵绵不绝的丘陵。
无数个长江的支流就隐藏在这些丘陵里,狭窄却湍急的水流在山谷间横冲直撞,形成湖泊、瀑布,宛如一条条碧绿的玉带或玉珠。
边城的车正顺着一条叫下牢溪的玉带支流开着,进到山林之中,温度降下来很多,边城关上天窗,开了低度的暖气,古老的沃尔沃车发出轻微的噪音,窗外的山和树已经有了浅浅的变色,远看一大片正在凋零的绿中有一层浅黄,夹杂着几抹红,再过段日子会更美。
周日,电台女主持人也懒得再聒噪,干脆一首接一首地放歌,童瞳听到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当爱已成往事,然而唱歌的女声却是从没听过的,只一把木吉他伴奏,女歌手声线极其纤细,高音像被丝线吊着,痒痒地按摩着人的心,歌放完,女主持人插话进来说,这是她很喜欢但很少人知道的女歌手,祁紫檀,跟着又一连放了好几首这位小众女歌手的原创。
一水的细碎丝线嗓子,童瞳觉得好听,大概是氛围吧,跟今天惫懒的心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饿了吗?边城问。
还好。童瞳说,等下我们吃什么?
边城笑:这么瘦,竟然还是个吃货。
童瞳也笑:看不起人啊,瘦子才能吃呢。
你说的哦,等下看你表现。边城卖了个关子。
大概就是农家菜吧,童瞳想,宜江周围的农家菜太多了,正宗土灶大铁锅,满山跑的走地鸡,宜江人喜欢什么肉菜都做成锅仔,想一想就要流口水。
沿着下牢溪往深处开了很久,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们停在了一家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的房子面前。
按了声喇叭,里头出来一个头发灰白的大叔拉开院门,边城跟童瞳下了车,边城介绍说:小瞳,这是七叔,七叔,这就是童瞳。
七叔叼着一只烟斗,爽朗地大笑一声,童瞳伸手过去,七叔的一双手全是老茧,握手很用力,粗粝的砂纸一般。
进到院内,原来是一间外表异常朴实,但内里一应俱全的宅院,厨房热气腾腾,烧的正是土灶铁锅,童瞳一看冒着的炊烟就知道这顿饭的味道跑不了。
厨房里有个忙碌的女人身影,七叔带他们进去,指着那个头上包着一条毛巾,笑起来有很深的皱纹,却满脸阳光的女人介绍说:小瞳,那是七婶。
七婶好。童瞳走过去,从陌生到熟悉好像只用了一秒,卷起袖子问:七婶我能帮你什么?
七婶挥着锅铲赶他出去:这厨房里没油烟机,别弄得你们全身都是味儿,快出去吧,这已经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就好。
那这样,我帮你拿筷子和碗。
说着边城也一起过来,把做好的菜端到了院子中间已经摆好的小方桌上,正弄着,院子里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两只狗,摇着尾巴围着桌腿转来转去,狗头拼命往桌上凑。
童瞳一瞧,这狗还是好狗,一只秋田一只金毛,毛茸茸地流着哈喇子,他赶紧将两只狗拽开,七叔走过来,在两只狗头上一狗拍了一掌:早上才喂了大骨头,这么快又惦记上了?
边城走过来,将两只狗一手搂了一只,狗见了他很亲热,蹬鼻子上脸地蹭个不停,边城赶紧喊停:滚滚红尘!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舔脸!
哈?你叫它们啥?童瞳以为自己幻听。
七叔吸了口烟斗:秋田叫滚滚,金毛叫红尘。
童瞳被雷得不轻,滚滚红尘你俩知道自己得过金马奖吗?
他拽过滚滚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它的脸,教训它:都拿过影帝了还这么贪吃,发福了以后还怎么接戏?啊?
边城搂着金毛笑出声:它接不接得到戏我不知道,你这么戏精应该不愁接不到戏。
把影帝狗子们栓好,四个人坐在清风光影中的小院吃饭,下牢溪里捉上来的鱼,现宰的走地鸡,自家种的刚摘的小青菜,还有盐水清灼的河虾,在边城满眼盛不下的笑意里,童瞳不负众望地把自己吃了个滚滚圆。
他瘫在院子的躺椅上不能动弹,一手撸着秋田犬厚实的皮毛,感慨地说:现在你不是滚滚,我才是。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明天的章节有那么一点小重要,嘻嘻
第29章 潮湿
吃饱喝足有了闲心,童瞳仔细观察了下,这才发现七叔这院子地势非常好。
依山傍水自不用说,从国道上还需要拐个弯才能到这里,那些车来车往的嘈杂声都被山林隔绝在了外,能听到的和缓的水声,鸟啼,秋夜里应该还少不了虫鸣。
下牢溪在这一段流得格外平缓,小院的另一头直通溪边,七叔没做人工打理,保留着原生的野性,阳光斑斑驳驳地洒下来,七叔拎了个大包裹,带着他们钻过丛林到了岸头。
翡翠般的碧绿色,肉眼都能见的清澈,边城对童瞳说:如果是夏天,可以直接下河游泳,是吧七叔,每年夏天您这儿可热闹了。
七叔正散开包裹套上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的装备,点了点头指着河里凸出来的一溜石墩说:我这可是风水宝地啊,为了让这帮小兔崽子玩得尽兴,也为了他们安全,还特意做了一排防护栏,免得他们疯过了头被冲走了。
还能这样,到底玩得是有多疯?童瞳笑着看向边城,眼中有戏谑:看不出来啊,平时老干部似的,原来都是画皮呢。
边城辩解,扯不在场的亲兄弟顶包:都是苏雷,这人一玩就没轻没重的收不住。
童瞳朝七叔喊:得亏了七叔,照顾一帮幼稚园。
七叔已经套好了装备,童瞳约莫看出来是个可以下河的钓鱼橡胶服,七叔手里正在往鱼竿上挂鱼食,一边说:他们这帮人,十五六岁就开始在我这儿撒野,夏天几乎每个周末都来,游泳钓鱼烧烤,都快把七叔吃穷了。
童瞳笑得发抖,突然很开心边城有这样无拘无束很肆意的少年时光,野百合都有春天,老干部怎么就不能荡漾呢。
七叔抖了抖鱼竿,问边城:你不下水吗?今儿天好,一起甩两杆?我这装备都给你备好了。
边城走近摆摆手说:今儿就不了,童瞳第一次来,我跟他说会话,陪他发发呆。
得,那我下去钓两条大鱼晚上吃。七叔说着,小心顺着岸边趟进了河,午后的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整个人镀了一道金边。
童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七叔年纪挺大,但精神头比年轻人还好,逆着光站在河中央,秋季水位落了,河水只到大腿,他挥动鱼竿,透明的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闪着金光的轨迹,落入水中,再提起来,甩出去,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童瞳竟看出了点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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