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18节(2 / 2)
穆明珠方才情急之下,拉住了齐云的手,至此才放开,又道:“我那一箭射中了他后颈,当已伤及筋骨。他跑不远的。”
“好。”齐云感到她掌心传来的温热,目光落在她头顶一瞬,像是怕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垂眸领兵而出。
穆明珠入宫的时候,僧帽还好端端戴在头顶,但方才激战之中,僧帽已经歪斜了,露出了半边光头。
穆明珠察觉了齐云的目光,她倒是并不在意,因厮杀过后浑身燥热,索性便摘了僧帽,拿在手中扇风,看众扈从清扫谢氏家仆、把守宫禁,慢慢走回到寝宫阶前。
那里皇帝穆桢坐在血污的台阶上,在穿僧袍的士卒看守下,头倚靠在栏杆上。她的发髻,在方才的奔逃中散了开来,可她沉着冷静的态度,仿佛还是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穆明珠缓缓走到皇帝身前,弯腰捡起了那封谢钧草拟的逊位诏书。
皇帝穆桢原本只是遥望着满宫火光,目光落在公主光裸的头上,终于有了一丝惊愕,她抬眸看向穆明珠。
穆明珠也正弯腰看向她。
皇帝穆桢心中抱了一丝期盼,当穆明珠杀进来时,那一声响亮的“休伤我母”……
母女二人对视的瞬间,穆明珠将手中的逊位诏书递了过去,轻声道:“把歧王改成秦王,这诏书便妥当了。”
皇帝穆桢闭了闭眼睛,感到自己方才的期盼何其可笑。
“母皇?”穆明珠轻声催促。
皇帝穆桢睁开眼睛看向她。
穆明珠已经直起腰来,将那份逊位诏书递给身边的萧渊,道:“你另拟一份,请母皇手书。”
皇帝穆桢苍声道:“玉玺在谢钧手中。”她顿了顿,道:“给朕三尺白绫,留个体面。”
玉玺已经不在,她这个老皇帝最后的价值也消失了。
穆明珠略有些诧异,看向皇帝穆桢,以一种轻到微妙的声音道:“谁说要母皇去死了?本王要你活着,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看着这个被她放弃的女儿,会如何兴盛这个国家,会如何做到比任何人都出色!
皇帝穆桢长叹一声,淡声道:“你会毁了大周。今夜之后,你可想过明日?”
等到天亮了,宫变之后的局面要怎么收拾?
天下人岂能容她一个公主登基为帝?周氏旧臣与四境藩王岂能容她?而她关于变革的那些激进想法,又岂能为世家所容?
“明日?”穆明珠嘴角弯出一点冷酷嘲讽的笑意,亦淡声道:“明日的事情,便不需母皇担忧了。”
是夜,等执金吾牛剑召集部众,要入宫救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王长寿领兵打开了北城门,放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万人军队。
穆明珠诏令之下,其旧部万人分往各处,围住建业城中百余名重臣府邸,使其不能出入报信,只待天明时,一同送入宫中。
另一边,齐云奉命而出追击负伤逃走的谢钧。
谢氏家仆也当真是忠诚,哪怕只有十余名扈从,仍是死战到最后一刻,竟护着谢钧在混乱中从北城门而出。
齐云在北城门外寻到谢钧踪迹,一路找去。
谢钧黑夜中慌不择路,颈后重伤又大量失血,意识模糊中竟绕到了济慈寺山下的断头崖。
齐云已带兵追了上了。
谢钧情知落在齐云手中,再无活路,催马疾行,待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马蹄腾空的刹那间,那马猛地刹住,却几乎倒立起来。
谢钧重伤之下,更是反应不过来,一下没能抓牢马背,也没能及时跃下逃生,竟是从断头崖上滚落下去。
当日穆明珠与他驾车前来,玩笑要将马车开去坠崖的断头崖,如今他是切切实实滚了下去。
断头崖高有百丈,底下水流湍急,黑暗中难以查探。
齐云担心穆明珠在宫中的情况,一面命人回去报信,一面自己亲自领人绕路下去、沿途查找。
也是谢钧命不该绝,一路从断头崖上滚落下去,身上擦伤挫伤不计其数,最终落入水中,意识昏沉,只记得死命抱着一截浮木,顺水而漂,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冲上了一处浅滩。
他再也无力支撑,抱着浮木的手臂一松,便昏了过去。
这却是在一处少有人来的野山中,恰有一农妇趁着朦胧天亮之时,来这处割草药卖钱维生,忽然一脚踩在谢钧身上,吓了一跳。
那农妇蹲下身来,仔细一看,竟是个活人。
想着总是一条性命,那农妇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她整日做农活,力气也大,一个人把谢钧拖到往日避雨的山洞中,见了他脖子后面的伤口,也觉惊骇,只捡了自己知道的几种止血镇痛的草药,给他敷在伤处。
谢钧求生欲极强,虽然撑不住昏过去,但担心齐云找来,挣扎着醒过来,知有人救了自己,艰难道:“我本是富商,路遇歹人劫财。”便许诺等活着回去,给她千百倍的报偿,又说担心歹人寻来,教导那农妇遮掩了他上岸之后的踪迹。
那农妇淳朴,一一照做,回来给他煮热汤喝,道:“我不求您什么报答,我只求自己心里过得去。”
谢钧口甜如蜜,夸赞那农妇,待到想要坐起来喝汤,忽然发现他非但坐不起来、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浑身上下,竟只有头是能动的。
第199章
这一夜宫变之中,从头到尾两次战斗全都经历的不只有皇帝穆桢,还有仍旧居住在皇宫中的三皇子周眈与皇子妃杨菁。
三皇子周眈所居的明光宫,距离皇帝寝宫很近,只隔了不足百丈的一个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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