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豆鲤鱼汤(1 / 2)
乌拉那拉氏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要点头应下。被李氏禁锢住的宁楚格终于重获自由,赶紧喊道:“不, 不不可!钮祜禄格格一番忠心固然值得嘉许, 但沾了一个疫字儿,必然凶险无比,传染率极高。”
“格格又不如本公主, 厨艺过人, 擅于调养。便在医术上,也颇有几分造诣。到了行宫, 能好生照顾阿玛, 助他早日康复。”
正等着被勉励, 被嘉许的钮祜禄氏:???
千盼万盼的, 就这么一个翻身之机, 公主还要掺和一脚?你都已经是固伦公主了, 大清公主的最高级别。以皇孙女身份享受这般待遇的,怕是从古到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宠爱与爵位都已经登峰造极,实用不着这么拼了呀。
那可不是别个, 是时疫, 一不留神就能要了命!!!
当然, 面对这么个强势而又厉害的拦路虎。力拼, 钮祜禄氏是不可能力拼的, 毕竟那也拼不过。
她只能泪盈于睫, 噗通一跪:“是, 公主说得是。婢子无才无能,诚然帮不了爷许多。但婢子有为伺候爷周全悍不畏死的耿耿忠心,有不成功, 便成仁的决心。倒是公主金枝玉叶, 尊贵无比,诚不该轻易赴险。”
“否则若有些许差池,岂不让爷难过自责,此生无法平复?”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双双点头,怕的,可不就是这个差池么!爷都罹患时疫,都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若这丫头再有丝毫危险……
可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尖儿泛着疼。
只宁楚格咬牙:“格格说得倒是好听,可有什么用呢?你所谓的忠心决心,苏培盛难道没有?随在阿玛身侧的一应仆从们难道没有?可他们都救不了阿玛!你,也救不了。本公主却能!”
这,这就差指着钮祜禄氏的鼻子说:无用的东西,你去了也只是个图添烦乱。
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让钮祜禄氏含在眼中的热泪刷地掉了下来:“公主,婢妾,婢妾……”
“知道,你也是忠心、诚心、关心!”宁楚格皱眉,很有几分敷衍地摆摆手:“我没有歧视格格的意思,只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则要反之不是么?”
“别跟我说什么危险,命令等!阿玛疼我、爱我、宠我,我自然也给孝他,敬他,顺他。按理说,我确实该遵从阿玛之言。但在他危险,我有能力的前提下若还听……”
“那孝顺的遮羞布扯下后,露出的都不只是贪生怕死了,还有冷漠自私、猪狗不如!”
说完,宁楚格便也跪在了乌拉那拉氏面前。
再请嫡母准许她北上,救护照顾阿玛。当然若她不允许,她也还是会去的。起身后的宁楚格掏出自己的专属小金牌:“皇玛法亲赐,连皇宫大内都能出入自如,想来行宫更不在话下?”
“你……”乌拉那拉氏气极:“你这混账东西,是在威胁本福晋?”
其实有,但拒绝承认的宁楚格慌忙摆手:“女儿深知嫡额娘一片疼爱之心,又岂敢威胁于您?只……一想想阿玛病痛缠身,当女儿的明明能尽心尽力,却因种种原因不得成行,心里就难过到不行,觉得自己枉为人女。”
“嫡额娘,您就同意了吧!女儿保证,一定尽心尽力,把自己跟阿玛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话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再舍不得她冒险又哪里敢拦?
不然若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而这事儿又传开……
皇上心中还能没有点芥蒂?
本来就年纪越大心眼越小,若再痛失爱子,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自己的同时把弘晖也捎带上呢!
宁楚格再好,也只有弘晖是她亲生,是她往后余生唯一的靠。
她能想明白,李氏又如何不知?
既然无法改变,那肯定因势利导,争取利益最大化。于是抢在福晋开口前,李氏先长叹出声:“哎,个小没良心的,枉你嫡额娘千般疼爱,万般护持。宁可来日被诟病,也要护你周全,倒是爷没白疼你一场。”
宁楚格皱眉:“瞧额娘这话说的,女儿如何不知嫡额娘一片纯澈慈爱?只阿玛危在旦夕,当女儿实在舍不得他多受哪怕一点点的苦。就算这会子他已经好了,女儿前往也能最大程度上帮助他调养身体啊!”
“得得得,没空听你巧舌如簧。”李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才又对乌拉那拉氏福身:“臭丫头执拗,让福晋费心了。但她千错万错,一颗孝心总没错,福晋莫与她一般见识。”
“稍后一切整饬完毕,弘昀、弘时就拜托福晋,妾与这丫头走一趟行宫便是。”
既然劝将不住,那就一起同往咯!
总胜过留在府中牵肠挂肚,眼泪都哭干了,也帮不上丝毫的忙。
事到如今,乌拉那拉氏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点头,郑重承诺:“放心,府中诸事有我。弘昀、弘时两个,绝不会有任何差池。只为何寻常人家爱子如宝,厌女如草。你却反其道行之,为了维护女儿两个儿子丢了一双这个事儿,就得等你回来亲自与他们解释了!”
“这有何解释?”李氏浅笑勾唇:“孩子们自然会为妾母女自豪,感激我们。毕竟数百里前去,都是为了咱们府上的顶梁柱啊!”
四爷在,则希望在。
否则的话,到了弘晖这儿就是个减等承袭的郡王了。弘昀、弘时两个更得苦巴巴去考试。合格了能得爵位,不合格就是一双闲散宗室。俗话说得好,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既可以是为了女儿安危而去,也可以是为了儿子前途嘛!
在乌拉那拉氏着人通知,遴选随行照顾四爷人选的同时,相应的准备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边人选还未确定,相关的准备就已经完成了大半。
宁楚格:???
终于被拍板决定,却多了个额娘随行什么的。就让她双眉紧锁,万分焦躁:“钮祜禄格格不懂药理去了白去,您也一样!顶好留在府中,没事儿烧个香、祈个福什么的。可快别往行宫折腾了吧?”
万一一路颠簸累坏了,被过了病气什么的……
可不管她怎么说,李氏也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冰冰一句:“我劝不住你,你这臭丫头也别想劝住我,这个行宫,本侧福晋去定了!!!”
做主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说,有个长辈陪着,她才能放心些。
人小辈分低,没有个决策权的宁楚格还能怎么办?
只能火速冲回藏珠阁,把自己积攒的滋补类好药材统统带上。再换上轻便的骑装,尽可能快点出发。不惜日夜兼程,争取早日到达行宫。
虽然依着穿越女的记忆,阿玛才是九龙夺嫡最大的赢家。
登基后还享了十三年的国祚。
怎么算,此次也怎么有惊无险。但他满心抱负没来得及施行就匆匆撒手人寰,谁知道会不会跟这次时疫严重,伤了根基有关呢?
虽然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记忆一箩筐,但她毕竟十岁时才开始做的梦。
开始习练食修之道。
在那之前,她就是普普通通一小庶女。享受着阿玛、额娘不普通的宠爱。打从记事儿开始到现在,一直被阿玛如珠如宝地疼着。父女感情且深,宁楚格当然舍不得让自家阿玛冒丁点风险。
所以据理力争,所以仓促启程。
还硬是拒绝了更舒适安逸些的马车,改为骑马。
骑术不佳,就让擅长骑马的女侍卫带着。星夜兼程,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外,再不轻易下马。往回随扈秋狝短则七八日,多则旬日才到的行宫。她们快到午时出发,没用到午夜就到了!
速度不可谓不快,就……
公主她脚步有些飘,像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大腿根被马鞍磨得火烧火燎地疼,该是起了血泡?
不然怎么每走一步,都好像针扎,又好像走在刀尖上般!
难受到无以言表。
不过情况紧急,公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随手掏出准备好的口罩递给额娘李氏,又掏出一个自己戴上。
李氏皱眉:“怪模怪样的,你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好药咯!”宁楚格笑着帮她整理好:“虽然不确定阿玛到底是怎么个症候,但举凡时疫,传染途径也就那么几样。或者呼吸,或者接触,再不就是蚊虫、或者血液、体液等。这个东西啊,我叫它口罩,能在医患间做个简单的隔离,降低感染,也就是过了病气的概率。”
“实在是个好东西。”
连穿越女都赞叹不已。说只要戴好口罩做好消杀,再命太医院鼓捣出青蒿素。疟疾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足能让她轻轻松松立大功,救雍正,让钮祜禄氏跟她的渣渣龙儿子靠边站去。
时隔经年,宁楚格还记得梦中她的那个得意嚣张劲儿。
千防万防没防住,阿玛还是有了这么一场时疫,她也还真就来行宫侍疾。宁楚格当然得把临行前才让婢女们赶制出来的口罩戴上啊!
李氏愣:“你怎么知道这许多?”
梦中种种不能说,宁楚格当然拿书中自有黄金屋说事儿啊!
还笑着恭维了句:“额娘聪明绝顶,只少念了些书。若您能像女儿一样,有事没事翻翻书,肯定也颇多进益。”
要么说招不在老有用就行呢?
只要掐准了额娘不爱读书这点,宁楚格就相信自己能从容面对她所有突如其来的怀疑。
果然,她这话才刚刚出口,李氏就极不耐烦地摆摆手:“可得得得,你们姐弟仨一对半整日里都要学学学,学的头都大了。”
“额娘这把年纪了,可不预备再遭这个洋罪。横竖你就在身边,有什么不对找我这乖乖爱女就成了不是?”
呃……
宁楚格无语,不得不佩服额娘的机智。
娘俩说着话的功夫,前去传信的太监就已折返。一同前来的,还有反复请命,终于被获准留下来照看他四哥的十三贝勒胤祥。
但见他散着辫子,披着袍,急切切地迎出来:“哎呀,长生天,还真是小嫂子与大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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