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军师(1 / 2)
丝线由纤细的蚕丝搓纺而成的, 从蚕儿结茧开始,要经过煮茧、缫丝等无数道繁复而细致的工序, 才能使其变成眼前这五光十色, 深浅不一的丝线。
而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影响丝线的品质。
对于丝线的好坏,俞善或许比不上俞蔓精通。
可当初周家织坊为了织百花锦, 在用料上也是无一不精。所以耳濡目染之下, 俞善轻易就能分辨出什么才是上等的丝线。
因此,只要在指尖轻轻一捻, 她便觉出这批丝线的异样之处:“这线摸起来略微有些干涩, 而且质地太硬了, 是捻搓得太紧吗?”
俞善话音刚落, 自己就先摇摇头, 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像, 看这批丝线的品相,工艺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杨希月闻言坐不住了,她最气的就是这一点。
她也不是那等粗心大意, 买东西不知道验货的人。可明明验了货, 却没看出来问题在哪里, 这就更教人生气了!
杨希月一开始就要求对方拿一批样货出来, 对方丝毫没有为难地照做了, 还十分贴心地将每种颜色、粗细的丝线, 分别都提供了一束。
杨希月平日里给自己买东西都没这么精细过, 她把样货里每一种丝线都认真检查过,确定了是上好的丝线才签的契书。
随后交货的时候,她还随手抽了几个箱子打开过目, 那些丝线的颜色、数量都对, 看起来也都色泽鲜艳,似乎没什么问题,杨希月这才放心地付足了尾数。
一直到有绣娘领了绣坊新买的丝线,才发现,这新丝线虽然看起来色泽没问题,摸起来却不够柔软光滑,质地也十分有骨性。
用在绣布上以后就更明显了,绣出来的图案不怎么服帖,看起来刚性十足。
要绣娘说,这线最多只适合锁边,或是绣一些乱石、枯树之类硬朗的景色,精细的图案一概用不了。
而韩氏绣坊向来只收精品刺绣,只会用柔软的丝绸作底料。
有时要绣的部位太过精细,绣娘们还要将原本就很细的丝线劈开,分成更细的线来用,力求所出的绣品,精细之处毫发必现。
这批新进的丝线,无异是一批废线。
“……事情就是这样了,都是我的错。”杨希月生平还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这几天心里怄得要命又无处宣泄,好不容易强撑着讲完自己的糗事,眼圈都红了。
她深深后悔自己当初都已经打开箱子了,为什么不伸手摸上一摸?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为难的境地。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郭宜兰见状,把手覆在好友的手上,用力握了一下,以示安慰:
“他们以有心算无心,焉有不赢的道理?换成是我也一样会中招,你想想,若那天在店里的人是我,是我买下了这批丝线,你会在心里责怪我吗?”
“当然不会!”杨希月急急抓住好友的手,连连摇头表态道:
“我怎么会怪你呢?要说错,也是那骗子的错。好吧,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那些丝线怎么办?绣坊是你家的,这亏的也是绣坊的钱。”
两个好朋友牵着手,总算互相澄清,表明了自己对于对方绝无芥蒂,重归于好。
可一提到被骗子骗走的那笔钱,还有绣坊的亏空,又是新一轮的烦恼。
俞善左右看看,见堂屋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她福至心灵地问:“……该不会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俩还瞒着,没告诉韩娘子吧?”
此话一出,两双水汪汪,红通通的大眼睛便齐齐向俞善望过来,搞得俞善顿时觉得自己是被两只可怜巴巴的大兔子盯上了:
“咳、咳,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这种事情要告诉家长才好处理啊,别的不说,光靠你们两个,怎么把骗子找出来啊?怎么不也得先找到那骗子,看能不能挽回一些损失。”
杨希月闻言烦躁地跺了跺脚:“已经让人去找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她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那骗子实在太可恶了,当时我就觉得他官话说得很好,没什么口音。事后我已经让人去他说的地方查过了,那家店倒是真的,可店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他是随便借了个名头,有心来骗我们的!”
说着说着,杨希月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迹象:“兰妹妹,要不然我把这笔钱赔给你吧,要是让你娘知道绣坊里亏了这么多钱,怕不是要罚你跪祠堂跪到老……”
……看来这孩子调皮的时候没少被罚跪祠堂啊。
“你们到底进了多少货?”俞善后知后觉地问道。
这丝线其实不是完全不能用,只不过用途太少,光用来锁边要用到什么时候去。
俞善想着,要实在不行的话就再低价卖出去,好歹能收回一些成本。
杨希月看了一眼郭宜兰,埋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见丝线便宜,买了够绣坊用上一年的量……”
所以,绣坊的帐面已经空了,又等着丝线才能运作,偏偏这批线砸在手里不能用,该如何事好?
俞善听完头都大了:还是坦白从宽吧,这熊孩子惹的祸太大,根本抗不住啊。
杨希月带着哭腔对郭宜兰说:“要不以后我用月钱慢慢还你?你能不能帮我跟韩姨说一声,容我慢慢儿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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