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解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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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果然,如方回所说,他错怪她了,他错怪她了,她爱的仍是自己。

他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起来。

只是他又看晚晴时,却愕然发现她眼中饱含着热泪,似是好生歉疚地样子,她还是忘不了那人吗?他的心略沉了沉,低低道:

“晴儿,你莫难过……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吧……”

“怎么过得去?欠人家的情,我心里实在难安。

更何况这些年我父母在江南多亏他帮忙照顾,我和他非亲非故,只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而他到现在还在那里苦守,明知道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说到这里,晚晴看了一眼钰轩,似乎触情生情般,唏嘘道:

“有时,我甚至想,他若是像你一样通达,姬妾满室,美酒满觞,也算享受过一番人生的乐趣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自责;

可他一味苦守,为了一纸废弃的婚约坚守承诺,倒弄得我好生为难……不知我这辈子欠他的,到底如何才能偿还还呢?如有来世……”

说到这里,她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是微微抬头,瞧向室内屏风上绣着的那只只展翅翱翔的飞鸟,任凭那眼泪在眼眶里盘旋着,似落未落,哀伤的神情写满了世事无常的无奈与辛酸。

钰轩见她这般模样,又听她这番话,犹如隆冬里兜头被泼下了一瓢凉水,一下浇了个透心凉,那几分刚刚升起的喜气被生生压下去了。

此时他又是尴尬又是嫉妒,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成了冰,良久方讪讪道:

“晴儿,我……以前是我荒唐,是我一时糊涂……不过我发誓,今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再做那些蠢事了……”

说着,他又鼓起勇气望着她,郑重许诺道:“柳泰成的事,你别急,我会帮你还他人情的……”

晚晴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道:“何必麻烦你帮我还人情?各人的人情还是各人自己还吧。”

她想起当日泰成背她下山,给她采玫瑰花做香囊的往事,又想起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密道回来救她的场景,不禁心痛起来。

那么温润朴厚的一个人,自己竟辜负了他半生,这份深情厚谊今生还能报答吗?

她的泪还是落了下来,用手帕揩了揩泪,看了一眼对面已经面色如土的钰轩,她叹了口气,对他道: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托付你。我历年积了大约千金,准备寄给柳郎,银票已经放入这信函中了。

我那儿还有一些簪环首饰,因为今年元夕夜回宫可能还要用,暂时不能变卖,日后也变卖了,一起给他吧。这一世,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报答他了。”

说着,又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案几上,继续道:

“还要劳烦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知道我的府邸周围尽是你的产业,你必是熟悉那里的宅邸买卖,那麻烦你帮我把梁国夫人府邸也卖了吧,我不会去住了。

彩姐一家子,要么就请你再安排他们到你庄子上去,或者你不乐意就遣散了也罢。

其余剩下的下人你也帮我打发了,回头打发的钱,从卖房款里扣除就行。房款和我刚才提及的钱财,统统寄到江南这个地址。”

说着,她对他凄然一笑道:“这是柳郎的地址。你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吗?”

你道晚晴为何竟将泰城地址交予钰轩?

原来自从上次柳泰成仓皇逃离京师后,裴时那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晚晴知道他当日答应的庇护柳氏性命及产业的诺言只怕也随之作废,而且既然让裴钰轩知道了此事,他定是不会轻饶了泰成。

虽然前段时间他纵情声色,一时还想不起来去招惹泰成,又或是他畏惧自己未敢明目张胆去灭口,抑或是裴时暂时压着他,让他不至于下狠手。

但是这人的性子她太清楚,他对猎物就像一只凶猛的猎豹一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一旦找到机会,他定会要了泰成的命。

还不如现在索性将泰成地址和盘托出,他反倒顾忌自己而不敢动手了。

到时自己名下的积蓄也能经由他的手光明正大的寄到泰成处;

日后自己若还有命到了江南,那自然是另一番光景;若是没命去了,也不至于让泰成人财两空。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她才将柳泰成的地址交给了裴钰轩。

不料裴钰轩听了却是另一番况味,他见晚晴对柳泰成的万般愧疚,一副情深义重模样,不由妒火万丈,恨不得立刻便将柳泰成千刀万剐;

可是又见晚晴这般坦然地将柳泰成的地址交由自己,自是和姓柳的清清白白,不怕他去深入调查。

既然她和柳泰成之间清白无事,那和自己必有破镜重圆之时。

想及此,他心中不由一振,但又一想,怎得晚晴说得这番话又有些不祥的意味呢?仿佛在嘱托后事一般。

他冒出一头冷汗,紧紧握住晚晴的手道:“晴儿,你待怎样?你……你不可乱了主意。”

晚晴再次抽出自己的手,自嘲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像那些市井妇人一般,自己投缳跳井寻短见。

只是柳郎的事情,之所以委托你做,就是让你放心,我和他光明磊落,半点私情也没有,免得你再起疑心。

我们三人,这辈子纠缠的够了,希望到此为止,大家各自保平安吧!”

说到这里,晚晴有些心灰意冷,微微阖上了双目。

钰轩听闻她的话,疑虑更重,他的心忽上忽下,怎得,她不但准备和自己划清界限,和柳泰成也准备要彻底断了联系了吗?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他的心中涌出无线疑虑,却不敢问,只好说:“好,我不再疑你们便是了,可是,你为何想要卖了府邸? ”

“我要那府邸做什么呢?”晚晴笑一笑,轻描淡写道:“无非多惹是非罢了!”

钰轩一下急了,冲口而出道:“你要多少银子从我这里拿,不许你卖府邸;

柳泰成,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你的人情我会替你还的;你放心,咱们不欠他的。只是不许你再动簪环首饰,听到了吗?”

晚晴沉吟半晌,方道:

“好。随你吧,不过那些东西早晚要发卖。我估计所有筹集的银两应有二千金左右,到时还请你全部寄给他。”

她抬头望着钰轩,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还请你帮我转告柳郎,此生深恩难报,来世我定结草衔环……”

“你不在了要去哪里?不许你胡说。”钰轩横了她一眼,忙忙喝止。

不知为何他听了晚晴刚才这番话,忽而精神大振,仿若食用了起死回生丹一般活转了过来,一时竟忘了前尘往事,还像从前那般理直气壮对晚晴道:

“柳泰成的事情,不用来世,这一世我就把咱们欠他的人情还了。不就是银子么,这个咱们不缺。只希望来世他再不要来掺和我俩的事情了!”

说着,他将退婚书掖到自己袖子里,心里打定了主意,冷哼一声道:“你和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晚晴听闻此语,不觉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坐直身子对裴钰轩道:“轩郎,闲话莫提了,我们不要误了说正事。

你府中养着的那些姬妾,娘娘有令,命我此次来替你集中处置安排她们。

其中你最宠幸的那三位女子,好像叫什么忆奴、念奴和思思的,娘娘令我今夜便要将她们带出重新安置。对此,你可有异议?”

钰轩万料不到她竟然忽地说起这个,一下被拉回冷冰冰的现实中。

如同被一万只手齐齐掌掴,他的脸再一次火辣辣地烧起来。狼狈不堪的他再不敢抬头看晚晴一眼,只心虚气短的说道:

“你们想要怎生处理,不用问我。晴儿,你知道,我的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说着,又试探着想去握晚晴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颤抖不止。

晚晴却如古井无波般,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待他靠近,已将自己的手拢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淡淡道:

“你无需同我解释,我只是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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