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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怎么了?季千山的注意力八成都在方晏初那儿放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路边上那些人眼中对小二八隐隐约约的嫌弃,反倒是方晏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这件事比较敏感。
张晨偏着头看着小二八,一脸的一言难尽:啧,有点特别叔叔,看您的衣着,咱家应该条件也不差,怎么不开车来啊?
方晏初身上的衣服都是广大师侄置办的,没人敢给他买差的,翻出标签来都是什么这个名牌那个奢侈品的,非常有利于小师叔保持自己的高贵形象。
但是车这个东西,大家都是腾云驾雾一步千里的主,最差也是被人开着豪车请去的高人,没人能想得到出门装逼居然还要自己开车。
唔,确实应该买一辆。方晏初应和着点点头,但他没有再说下去,就算是张晨这种口齿伶俐的人也不敢再跟他套近乎。
季千山本以为关于小二八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下午放学,看到掌门人周几道开着一辆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停在校门口的时候,他才知道
没有。
方晏初抛弃了那辆二八自行车。
作者有话要说:
季千山:师父,你变了,你真的变了,我记得你一千年之前没有这么爱装逼。
第四章
(四)
千山,上车。周几道手握方向盘,穿着凌云殿几万年都没人穿过的花衬衫,嘴里叼着根香烟,整个人身上简直大写着暴发户三个字,搭配上劳斯莱斯低调的黑色车身居然还有点喜剧气息。
季千山抓着自己的背包,这会儿他那包里仅有的两块点心也全都吃完了,这背包彻底变成了装饰品,随着他奔跑的动作左摇右晃,像个不怎么安分的小尾巴。
掌门,就你一个吗?小师叔呢?
周几道愁得烟圈都冒出来了,他算是看透了,季千山这孩子养不熟。进门都两个多月了,吃喝拉撒睡哪个不是花的他的钱,结果这孩子就认准了小师叔不撒手。
方晏初当然跟来了,这辆刚提的车还是他签的支票。当然了钱还是周几道赚的,他只不过伸出尊手把支票递给了店员而已。
满打满算他也就干了这么一件事。
一说起这个,周几道满心的委屈就无处发泄。现在这些人就好像已经被社会打磨成精了一样,明明是自己付的钱,店员却总是绕着小师叔献殷勤,给自己倒的茶都比给小师叔的便宜。
但是周几道不好明说,只能捏着那根香烟磕了磕烟灰,用力地朝车后座的方向撇了一下嘴。他用力过猛,看起来五官都整个往车里的方向移了一位,更兼之同时做了个车里的嘴型,使得他的牙都快从嘴唇里飞出来了,看起来实在伤眼。
好在季千山眼里除了自家龙游君之外所见皆丑鬼,他利落地打开后座车门,热情满满地扑了上去:小师叔!
方晏初端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却在季千山扑上去的那一刻出手如电,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上,稍微一用力就把凑近的脸推开了:没大没小。
小师叔,季千山把自己的小尾巴从背后掏出来放在车里,单手摸了摸自己被点过的额头,小师叔的手有点凉啊,是不是生病了?
管好你自己。方晏初从凝神状态中出来,赏了他一个眼神,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口,季千山还没怎么样,周几道先抖了一下,就连吞吐自如的烟圈都颤抖了起来。小孩子最怕的事之一大概就是家长问学习问成绩了,尤其是在你成绩不是很好的时候。
周几道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代,也是被这句话问候到大的。尤其是小师叔一脸宝相庄严,垂眸的时候脸上仿佛写着阿爸对你很失望。
没人愿意让小师叔失望。
周几道恨不能把老师装在自己脑子里,就怕自己考不好,后来考试成绩倒是很好了,就是落下一个一听这句话就发抖的病根。
很好啊。季千山一脸不知人间疾苦地点头,满怀热情地给方晏初科普他的高中,同学们都不错,人比咱家多很多,学校食堂的饭很好吃。
他避重就轻地绕过了学习课程的事,把校园和同学介绍了一圈,听得周几道一愣一愣的。
方晏初听得直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只是象征性地答了一声:不错。
周几道心想:我当年确实傻,原来随便说两句就能敷衍过去?那我当年为什么那么老实非要报告学习成绩呢?
扯淡,崇明一中食堂二十年没更新过菜色了,难吃得要死。他听季千山胡扯听得出神,心里一边反驳着这小子的话一边发动了汽车。
周几道堪称是凌云殿第一老司机,只是业务不太熟练,开劳斯莱斯就像开拖拉机一样,一步一停,震得烟灰直往下掉,如果劳斯莱斯烧柴油这会儿已经被他开出突突突的声音来了。
不仅方晏初和季千山坐得难受,他自己开得也挺难受的,把烟从嘴边上摘下来空烧着,专心地从停车的地方拐出去。
周几道抽烟这毛病也是当年没入门的时候落下的,他惯抽红塔山,这烟除了便宜别的优点倒也不突出,就是劲儿大,空烧着都呛人,青烟缭绕着飘到后座上。
季千山抬头看了一眼方晏初,他依然正襟危坐,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样子,仿佛那劲儿大得能抽死一头牛的烟味根本就没有似的。
这是当然的,龙游君与天同生万邪不侵,就这么说吧,这儿就算有一池子邪气化成的水,方晏初都能从水上走过去,衣角连个水星子都不会沾,更别提区区一支烟了。
方晏初正在冥想突突突的车不允许他睡觉突然被人的手盖了一脸,这双手除了虎口一层老茧之外也算得上细嫩,只是动作不那么温柔,盖得他有点呼吸不畅。
季千山在手掌之外说:周掌门,把你的烟熄了吧,呛到我了。
他单腿跪在座椅上,单手为方晏初护住口鼻,另一只手则是绕过他的背似触非触地按着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圈出了一块小小地盘的拥抱。
周几道好不容易把车从拖拉机模式调整回正常模式,还没来得及把香烟塞进嘴里,下意识地为自己争辩了一句:小师叔不会在意的
我知道,季千山紧盯着后视镜里的他,一字一句地重复说,我知道,周掌门,你把烟熄了吧,呛到我了。
他说是被呛到,说话却再正常不过了,周几道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就这一眼,周几道几乎感到一种如有实质的杀意,犹如一线凝成光线的刀透体而过,自己修了十几年的神魂差点脱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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